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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

 

突然“哧”的一声响,仿佛有什么锐利的东西划过水面。

九蘅突然凝目看去,只见鱼祖身边水面有一层薄利水花击起、划过,什么实物也没看到,鱼祖的尾梢如被掠过水面一阵风斩到,突然断了——就从尾部露出水面的位置,紧挨着奕远垂下的足尖的高度,齐齐地断掉,断尾连同被卷着的奕远朝水中坠去!

几乎与此同时,似有一道无形力量绕住了奕远的腿,将他整个人在入水前硬生生扯得飞起,在半空里划出一道弧线,重重摔在岸边,一截鱼祖断尾也被一起带过来掉落旁边,虽离了躯体却像壁虎断尾一样疯狂扭动着。

无光塔里的火盐

失去尾梢的鱼祖伤处冒出黑血,痛得在水中翻滚,搅起腥黑波浪。

瞬息间的剧变看呆了九蘅,白玺更是一脸茫然地看着跌倒在不远处的奕远。

然而九蘅看到空气中显出两个人形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阿步和银山来了。

当时朱蛾叮了奕远一滴血飞回宫中,来到樊池面前,径直将他引向进到无光塔。

作为奕远的亲信,朱蛾知道无光塔底才是皇宫中最灼热的所在。

进到漆黑无光的塔里,不是拾阶而上,而是沿阶而下。塔下方有个地库,用来存放奕远收集的古怪玩艺。地库设了机关重锁,却难不住开锁小能手阿步。

地库黑暗,没有灯光,凭着萤蝶照明,只看到墙壁两侧有陈列古书和器物的架子,不见银山的影子。朱蛾飞在前面领着他们朝深处坚定地飞去。当樊池心里生疑,想一巴掌把朱蛾拍下来问它是不是在耍花样的时候,它在墙边一处架子前徘徊不去。阿步上前观察一阵,发现了机关,扳下之后,墙壁裂开一个暗门,后面露出一片黑色的沙子,热浪扑面而来。这些黑沙无火无焰却灼热异常!沙子中间竖了几根石柱,黑色的藤从赤沙中冒出来,在柱间蜿蜒盘结,藤间结结实实捆了一个人。是已被烤得半死的银山。

阿步顿时着急地一步朝沙里踩去。藤间银山吃力地发出一声“别进来”。

幸好樊池及时伸手拎住了阿步,饶是这样,阿步的鞋底也被烧化了一个洞。

樊池斥道:“这是西域火晶盐,你这么踏进去一只脚怕是要焦了,休要冒失!”

阿步急得眼泪汪汪。樊池将他往后推了一把:“等在这里,让我来。”他的神族之躯还是能抵抗这种程度的烧灼的。他捏住不情不愿的朱蛾走到黑色焰藤前,将朱蛾的丝状口器凑到藤根前。朱蛾已被烤得要熟,昏头昏脑不知该干什么。他在它腹上一捏,一滴乌血从口器挤出,渗入藤根。

藤络顿时一松,悬于半空的银山落了下来,被他接住扛在肩上。如果不是这滴血,这藤络如果被擅自触动,就会变成火藤,烧着捆着的人的皮肉,将他化为灰烬。

朱蛾算是立了一功。

然而樊池手一忙就扔掉了立了功的家伙。朱蛾跌在火晶盐上,烫得猛扑翅膀,总算是跌跌撞撞飞起,冲到秘室之外摔在地上,翅膀都烧焦了边缘,委屈得要命。

一众人出了无光塔。银山失血加上极热环境下脱水,大概喝了一桶水才缓过来。樊池替他包扎了伤处,看着无大碍了,就想自己去城外接应九蘅。银山却喊住了他:“一起去。”

“你能行吗?”樊池问。

银山吊着的右臂手指屈伸,尝试着幻化出几把武器,道:“还可以,或许能帮上忙。”

三人一起越过城墙,先借阿步的异能隐形观望。当听到白玺说出“只要奕远活过今日,鱼祖便活不过今日”这个机密时,计策便迅速生成。

要救下奕远。虽不是简单的事,也并非办不到。

在鱼祖要把奕远浸入水里喂鱼妇的时候,他们已站好了各自的位置。银山幻出了一个他能想到的最有效的武器:钢丝。从右手模拟出的机关中弹射出的钢丝末端有个小铁坠,准确地在鱼祖的尾部绕了一圈并挂住,钢丝在机关在作用下收回时,那个钢丝圈就成了一把圆形的利刃,将鱼尾勒断。

带着断尾的奕远在掉入水中之前新的武器又幻化出来:一根带着铁虎爪的铁索。虎爪飞出扣在了断尾的黑鳞内,阿步也帮忙扯住铁索,一起发力,把奕远连人带尾扯到了岸上。

奕远落地时,虽然身上绕的那截残尾替他缓冲了力量,也被摔得晕头转向,手中还是毫不意外地抱着他的灯。

白玺呆了一阵反应过来了,怒吼一声:“你们为什么要救狗皇帝!”猛地跳走来,握着他的匕首就要冲过去,被九蘅一把按住。

樊池看囚衣公子状若疯狂不好控制,想上前帮忙,却瞥见运河水面上瞬间恢复了平静,乌黑的水上只有碎尸的冰块互相轻撞着,鱼祖已不见了跟踪。

他眼眸一沉:“不好。”问九蘅:“你自己能行吗?”

“没问题!”九蘅奋力纠扯着发疯一样的白玺,大声答道。于是樊池风一样掠走了。

然而这位公子真的很难对付,他可是名副其实的不怕死,反正死了还能复生!不但跟她动刀子,情形之下还想自尽脱身!真是横的怕不要命的!九蘅有些压不住,急忙叫招财。一人一猫才勉强把白玺控制住了……

那边樊池已奔向了银山和阿步身前,一边跑一边大声道:“阿步,快把皇帝藏起来!”

几乎是与此时同,河面腾起青黑的水柱,鱼祖半空里猛扑下来,的手爪甲长逾尺,朝着躺在岸上的奕远戳下!

机灵的阿步反应极快,扑过去拉住皇帝一起隐身,同时将他用力往后拖了一下。黑色的十根利甲插入冻土之中。鱼祖数丈长的身躯也落在岸上,拧着恶心的曲度,尾巴末端断去,没了尖铲形尾鳍,在地上拖出一道黑血。

它手臂撑着半个人身俯趴着,猛地抬起头来,脖子拧成似是折断的角度。因为痛苦和极度的愤怒,“白微”的面容已经扭曲,嘴部裂至耳根,利齿突出,湿漉漉的长发打着结拖在地上。双目却是变成了弯月镰瞳。

这倒毫不意外。

宽阔的口腔发出的话音不再是白微的嗓音,男女莫辩,带着愤怒的嘶嘶声:“把他交出来。”

作天作地的白玺

“嚓”的利响过后,十根利甲透盾而出,几乎触到银山的鼻尖,好生锋利!鱼祖不知这大盾牌又是从哪冒出来的,恼怒地嘶道:“你们是些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就觉得尾上一痛,樊池的无意剑将它的鱼身钉在了地上。鱼祖拼命挣扎,不惜豁裂鱼尾逃脱,一个翻滚钻回水中不见。

被大猫压在腹下动弹不得的白玺怒叫道:“狗皇帝跑了,鱼祖也跑了,你们这群浑蛋到底在干什么!”

九蘅累得跌坐在猫旁,喘息着道:“鱼祖跑不了。你不是说过吗,狗皇帝活过今天,鱼祖就活不过今天,所以它不会走,会想方设法杀皇帝。它会再出来的。我猜,只要坚持到天黑就可以了吧?”她看了看天色,一片惨白黯淡的太阳已向西边偏沉。还有一个时辰就差不多了。

那边又响起泼剌水声,鱼祖果然又急不可耐地发起了袭击。它聪明得很,避开樊池的剑锋,长长如巨蛇的断尾扫过冻土地面,隐约把一团东西扫得咕噜翻了个滚儿。于是它猜出虽然看不到奕远,但他应该还在那里。樊池与银山联手想把它先斩成几截,但这次它有备而来,身形时大时小,甚至缩得细如发丝游走在武器锋芒的间隙里,果真是极难对付。几个回合后它又溜回水中潜伏伺机。

樊池拎剑守着水边,不敢有半丝懈怠。

大猫那边,九蘅试图劝说满脸愤怒的白玺。“白公子,狗皇帝和鱼祖都该杀,却也要有个轻重缓急。鱼祖这个东西太难杀死了,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不能放过。你应该也知道它几乎毁了整个国家,雷夏的人口因为它至少折损一半。我知道你仇深似海,可是怎能因一己私仇,就纵虎归山,让百姓继续被鱼祖残杀呢?”

“那关我什么事!”白玺咬着牙道,“你看看河中这些鲛军,他们还是禁卫军时,不知曾有多少人伤害过姐姐。变成鲛尸是他们活该,他们该死。”

九蘅一直温和的脸色冷了下来:“所以,你感激鱼祖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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