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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节

 

说着,从墙上取下沉重的宝剑,握着那金光闪闪的剑鞘,因为不会用剑簧,拔了几下没拔出来,只能杀气腾腾的拍在桌上。

亏他还自作多情的以为温阳过得舒心是因为有个当皇帝的哥哥,原来……原来……

皇后忙起身宽慰安抚,汗湿了一背,才勉强安抚皇帝坐下来。

皇帝气的灌下一盅凉茶,仍愤愤道:“他完了他完了,他真的完了!”

“好好好,陛下息怒。”等他这顿火气消下去,皇后才缓缓开口道:“陛下,温阳小时候受的苦,臣妾就不说了,好不容易熬到成人出阁,又摊上个那样的驸马,她是个要强的人,从不在咱们面前哭诉抱怨,可您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得体谅她的苦处。”

“我再体谅她,也不能体谅她的……”皇帝压低了声音道:“奸情吧。”

“什么是奸情啊?被人撞破的才算奸情。”皇后道:“可是事情已经两年了,咱们不也是刚刚知道,这说明她并不打算公然违反祖制。您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高兴吧。”

皇帝嘟囔道:“这像个皇后说出来的话吗……”

皇后好说歹说,总算消去了皇帝目光中的杀意,不管怎样,先保住周息尘的小命再说吧。

……

芃姐儿的蛐蛐儿跑了,带着两个小丫头在院子里掘地三尺,院子里到处都能听见蛐蛐儿叫声,就是找不见。

一个丫头道:“还是叫小爷来抓吧?”

另一个丫头道:“连小爷自己都被抓起来了。”

晚饭过后,怀安就被老爹抓进房里,进行一场亲切友好恳切的长谈,谈话的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君子与小人的区别,贤臣和佞幸的区别,良善与凶恶的区别,人类与畜牲的区别……

“爹,就事论事,不要人身攻击!”怀安抗议道。

但是抗议无效,沈聿还是给他讲了一刻钟的人畜之分。

怀安脸皮倒是很厚了,只是专注力不太好,一会儿被窗外的蟋蟀声吸引,一会儿又被娘亲的算盘声吸引。

沈聿敲敲桌子:“沈怀安,我刚刚说了什么?”

怀安不假思索的开口:“让我做志向高洁的君子,清正廉明的贤臣,乐善好施的良善。”

沈聿叹了口气:“我说让你做个人。”

怀安眨眨眼,要求已经放的这么低了吗?

“怀安,儿啊。”沈聿将他拉到身边,语气几近哀求:“爹不介意你做个庸碌无为的顺民,但求你别做个一味媚上的佞臣,你要是进了《佞臣传》,后世子孙可怎么抬头做人啊。”

怀安一脸踟蹰:“这么严重啊?”

沈聿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那我以后不给陛下出主意了。”怀安道:“我一定做个有风骨的人,以后名留青史,让子孙沾光。”

沈聿欣慰道:“这就对了!今后除非是爹教你出的主意,一律不要擅自做主。”

“嗯嗯。”怀安郑重点头,忽然又皱起眉头:“怎么好像哪里不对?”

“有什么不对?”沈聿将他往外撵:“芃儿叫你好几声了,还不出去看看。”

怀安反复回味着老爹的话, 来到院子里,只见妹妹已经滚成个泥团儿了。

“去拿一点馒头碎屑和白糖。”怀安吩咐小丫头。

怀安仔细辨别了蟋蟀的方向,从屋里找出一张练字用的废纸。随即将碎屑拌匀, 洒在声音传出的位置,然后盖上报纸。

“好了,回房洗澡睡觉,明天一早它就出来了。”怀安道

芃姐儿将信将疑, 一步三回头的回西屋去了。

次日一早,阳光将将穿破云层,朝露还没有被晒干, 轻轻掀开纸张, 蟋蟀果然吃饱喝足, 躺在底下休息呢。怀安轻轻将它扫进笼子里, 蹑手蹑脚的放在妹妹床头的小几上,然后背上书包,跟着老爹去了衙门。

今□□廷的六十二名给事中, 十三人向吏部递交了辞呈, 这还是郑瑾苦苦相劝的结果。

而所有内阁票拟、司礼监批红的奏疏,都要现拿到六科进行“科抄”,也就是备份, 再发往相应的衙门进行处理, 换言之,不经过科抄的政令是根本得不到施行。所以六科缺额严重, 会干扰朝政的正常运转。

郑迁找到皇帝, 希望他下旨慰留一下, 不要闹得这么僵。

皇帝面对这位两朝元老,也总算硬气了一回:“让吏部从各衙观政的庶吉士中重新选拔, 十三人还选不出来吗?朕知道,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是当年倒吴的急先锋,可是阁老平心而论,朕对他们还不够宽容吗?就差当祖宗供起来了!”

郑迁被抢白的面上有些挂不住,但言官几次三番的干涉皇帝的私事,拿他当软柿子捏,皇帝没有像先帝那样打他们一个生活不能自理,只是一个个扒出他们的黑料,已经算是宅心仁厚了。

其实郑迁并不完全认可这些言官的做法,可是没办法,言官是他发家的倚仗,自己利用了人家,就得替人家顶缸。再者,太祖建立科道制度,都察院十三道监察御史为“道”,六科给事中为“科”,凡大事廷议,大臣廷推,大狱廷鞫,六科皆可参与,以小制大,为的就是牵制朝中不同的利益集团,起到平衡的作用。

贸然打压科道,会破坏这种平衡,让内阁、六部权利膨胀,后果不堪设想。

郑迁苦心相劝,皇帝却说:“阁老,朕并没有打压言路的意思,昨天的做法,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出一口气罢了,可这些辞呈不是朕逼他们写的,他们执意要撂挑子,您该去劝他们,不该来劝朕啊。”

郑迁见皇帝并没有松口的意思,只好恭声告退。

沈聿在文渊阁碰到了姚阁老。姚滨虽然脾气不好,对小孩子却是真心喜欢。他的发妻早些年生产时落下了病根,再也无法生育,后来他们的独女长到四岁时也夭折了,夫妻二人年过五旬仍没有孩子。

因此他每次见到怀铭,都会感叹一句“芝兰玉树”,看到怀安则更不客气,通常是直接上手,不是摸头就是捏脸,不然就是揪耳朵。弄的怀安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不过怀安还是很钦佩他的,新朝不到三年,身为吏部“天官”,姚滨不拘一格举荐了很多人才,黄河泛滥得到了控制,两广叛乱得到了缓解,在税收最高的几个省份,各自任用了不少有远见卓识的官员,他们在各地尝试了许多税制改革的方法,抑制土地兼并的同时,也在慢慢为朝廷创收。

但姚滨这次单独来找沈聿,是在淮阳楼订了个雅间,想在散衙后请他单独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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