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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你的秘密(3)

 

若问白湛舟,两人和好如初了没,白湛舟的回答是:「关系还行。」

不是朋友,但他还是会叫苏韦起床,苏韦也会找他吃饭,就跟以前一样。

若是问苏韦,苏韦则会搔着头,思考半分钟才回答:「应该算和好了吧?」

他们现在就跟以前一样,没有什麽不同,但他也不想拘泥於「朋友」这个关系,反正要怎麽定义都是各自的事情,白湛舟可以不把他当朋友,而他也随意做自己。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得说清楚讲明白。

「陈舜。」下课钟声响起,苏韦难得没和白湛舟一起走,反而是往教室最後头的座位走去,笑着和许久没聊天的陈舜打招呼。

白湛舟掠过他们一眼,收拾好东西便离开教室。

看来苏韦也被谣言闹得不堪其扰,甚至b自己更沉不住气,打算去算帐了。

被苏韦叫住的陈舜抬起头,即使明白他的来意,也一点都不怕。

「什麽风把你吹来?」陈舜露出痞痞的笑,「我最近应该没做什麽吧?」

「就算有证据你也会矢口否认,脸皮这麽厚的话,你确实什麽也没错。」

「是谁又做了什麽不顺你眼的事情,想栽赃给我吧。」陈舜半举双手,以示投降,「我可不敢跟你明着杠,还想继续在系上混下去。」

「确实,你看起来一点也没骨气和我明着来,所以才耍一些幼稚的y招。不过该适可而止了吧?当不了朋友,也别当仇人啊。」苏韦笑着说,手指敲了敲桌子,「你说,这世界这麽大,为什麽我们却被那麽多事情缠在一起?」

「苏韦,别把白湛舟的事情扛在自己身上,这真的不关……」

苏韦不想再看他演戏,直接打断他说话──

即使是大家都说脾气好的苏韦,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尤其是踩到他的逆鳞,他绝对不会给对方任何台阶。既然想闹事,就别怕最後玩火上身,他一定会让对方知道从高处y生生跌下去有多麽痛。

「你找了高中生,准备围殴白湛舟,对吧?因为他们未成年,不只好摆布,还能让你们脱罪,所以你就g这些龌龊事。」苏韦的音量就那麽大,仅有他们能听见,在其他人眼中,他们交谈的画面更不起眼。

即使如此,陈舜的心也急了,就怕有别人听见,左顾右盼,手也冒出冷汗。

这件事情无关大学里的任何人,他是在哪安了眼线,知道这件事的?陈舜倒吞一口气,迟迟不敢对上苏韦的眼睛。

「刚刚的气焰呢?我还在等你反驳啊,还是因为我全都说中了,所以也不打算演下去了?」苏韦嗤笑一声,双眸恶狠狠瞪着他,「陈舜,我再警告你一次,如果不打算收手,接下来我一定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落下这句话,苏韦背着书包离开,独留陈舜坐在位子上,先是感到荒唐,後来又气愤地握紧双拳,当怒气直冲脑门,他奋力地敲打了桌子,「蹦」的一声,把其他还在教室里头的同学吓坏了,纷纷回头看向他。

「看什麽看?」他大声咆哮,走出教室前,不忘把身旁的桌椅踹倒。

「哈啾!」白湛舟从小到大都没生过什麽大病,一直被细心呵护的他始终健康,连小感冒都不常得。可当离开自己温暖的家以後,他总觉得随着生活品质的下降,自己也不如以往健康了。

这个喷嚏,感觉跟最近天气开始转凉有关。

「这麽狠啊?等都不等的。」

白湛舟和苏韦默契十足,选了同一堂系上的选修课,这也是他们後来这麽常走在一块的理由──某天白湛舟看了他的课表,才发现有八成都重叠。

虽然同系同班很正常,但当下的他还是紧皱起了眉头。

「你和陈舜说话,还要我等你?」

「好朋友,你这是在吃醋吗?」此刻的苏韦完全不见方才的怒狠,刻意笑得暧昧,对白湛舟眨了眨他那带着笑的大眼睛。

白湛舟嫌弃地斜睨了苏韦一眼,「别用这种声音对我说话,超恶心。」

说罢,又拿起一本课本,挡在他们的中间,「我也不想看到你的脸。」

还有,他们也不是朋友,对他来说,只是关系b较好的冤家。

虽然白湛舟没有说出口,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反驳。

这堂课,白湛舟连看苏韦一眼都没有,但苏韦却记得他打了三次的喷嚏,在下课之後,叮咛了白湛舟:「最近天气要转凉了,记得多穿点衣服。」

「你是我家佣人吗?g麽提醒我?」白湛舟擤着鼻涕,瞪着苏韦。他当然有感觉到气温骤降,不需要他来叮咛。

「因为你上课狂打喷嚏,影响到我上课了。这样可以吗?」苏韦刻意学着白湛舟平常的语气,白湛舟不自知,还吐槽道:「你这语气好讨人厌。」

「你也知道啊?我就是在学你平常说话的样子。」苏韦就是个幼稚的大男孩,总是能在三句话以内把白湛舟惹毛,又能让他拿自己没办法。

苏韦的朋友数都数不完,不论系内或系外,他认识的人b白湛舟从小到大获的奖还要多。身为喜ai运动的称职系排人,他每天都会在球场挥洒汗水,也有不少nv孩子会特别去看他打球。

这些是众所皆知的事,只有苏韦本人没注意到。

「喂,苏韦,那个nv孩子已经来这里看你整整一个礼拜了。」当被同学提醒,苏韦才愣愣地看向他偷指的方向,也一瞬间就和那nv孩对上眼。

nv孩娇羞地撇过头,和身旁的朋友无b激动的说着话。

「你看,你一看过去,她高兴成这样。」

「真的是因为我?」苏韦不太能理解,但一直以来好像都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他在高中也是排球队的,同样有不少人会特地去看他打球,也收到不少的告白,但即使真的交换了联络方式、两人也谈起天,都没有顺利交往。

他也不是对谈恋ai不感兴趣,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麽和nv孩子相处,即使面对有好感的nvx,他也常常因为说不出话来而显得别扭,最终以失败收场。

他倒是没有像吕育生一样急着找交往对象,只想好好做自己的事情。

例如现在,就是好好打球,别注意别人的目光、让自己的水准失常。

苏韦和往常一样,打球打到晚上九点,nv孩也站在那,看到他们结束为止。

应该说,她等的就是最後这一刻。

当苏韦拿起东西准备回到宿舍,nv孩马上跑向他,鼓足所有的勇气,站在苏韦的面前。苏韦有些愣着,也马上就猜出她想g麽──

「我、我可以跟你要联络方式吗?」

「你是不是想加我le?」

他们同时开口,即使声音交叠在一起,仍听得清楚对方说的话。

nv孩还在害羞得支支吾吾时,苏韦马上就扬起笑,拿出自己的手机,「可以啊,就当交个朋友。」

听见苏韦答应自己的请求,nv孩连做梦都想不到,也跟着拿起手机,扫了他的条码,从这一刻起,她的好友终於多了心心念念的苏韦。

然而,nv孩继续沉浸在喜悦,苏韦却因为想起白湛舟曾经说的话,马上往後跳了一步──

「苏韦,先去洗澡,你好臭。」每次打球回宿舍,如果逗留太久没去洗澡,白湛舟都会一脸嫌弃地催促。

白湛舟说他不会说谎,而表情也是真的嫌弃,所以苏韦也知道他是真的臭。

见苏韦与自己拉开距离,nv孩有些讶异和受伤,但见苏韦脸上还挂着笑容,又收起自己疑惑的心情,继续沉溺在和男神要到le的幸福中。

在走回宿舍的路上,nv孩就发讯息过来了。她叫许声声,当苏韦见她的名字,只觉得她小时候练习写名字的时候一定写到快中风,到底哪来的父母会给自己的小孩取笔画这麽多的名字啊?

像他的名字,简单扼要,两个字,又帅。

许声声:打球辛苦了!我几乎每天都有到球场旁看你打球,已经注意你很久了,一直很想跟你当朋友。

苏韦:每天都这麽勤着来,怎麽不考虑参加系排?

许声声:我的运动神经不是很好,能看到你打球的样子我就很满足了!

啊,原来真的是因为他的颜值才来的啊。

苏韦:谢谢,你什麽系的?

许声声:英文系,和你一样都是大一新生。

苏韦一边看着讯息,一边打开寝室的门,吕育生见他从门口走到位子,视线都没有从手机萤幕上离开半秒,脑中的恋ai雷达马上响起,猛然从椅子上站起身子,指着苏韦大喊:「g!你是不是偷交nv朋友?」

这一喊,让石明宇吓一跳,而白湛舟也皱起了眉,苏韦本人也吓得不轻。

「nv朋友这麽好交的话,我就不会母胎单了啦!」

「感觉是你不会跟nv生聊天的关系耶,你这张脸真的不可能单身!」吕育生说着,依着自己的雷达走到苏韦旁边,见他手机画面是和某个nv孩子的聊天室,又更大声的尖叫道:「我就知道你在跟nv人聊天!我跟你说,我是恋ai达人,有问题都问我!」

吕育生拍了拍x脯,向他打包票,「只要照我说的做,没有追不到的nv人!」

「你如果是恋ai达人,就不会被nv朋友甩了啦!」石明宇不顾情面地吐槽,一句话就让吕育生的心碎满地,马上滚回自己的座位,不停说着「我不配」。

「我才没有要追勒。」苏韦关掉手机,轻轻丢到书桌上,「我要去洗澡了。」

听见苏韦说要洗澡,白湛舟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盥洗大全套给他,还刻意说了句:「记得洗乾净点,这样nv孩子才会喜欢。」

「连你也要这样说喔?」苏韦接过,还以为白湛舟不会随着吕育生一起调侃,没想到他们一样幼稚。

「你都一直偷g白湛舟的高级沐浴r用喔?」石明宇见白湛舟拿东西的速度之快,苏韦也行云流水地接过,眯起眼问道。

「懒得去买,白湛舟又愿意借,肯定多蹭点啊。」

「妈的,你这个客家人。」

「喂喂喂,客家人怎麽了?勤俭一点怎麽了吗?」正当苏韦的声音也大声起来,白湛舟只觉得大事不妙,407房又要和其他房一样,变得闹哄哄一片。

石明宇懒得和他吵,提起盥洗用品的话题,便想起他们三个人的东西都在男宿被偷过,关心起损失最惨重的白湛舟:「白湛舟,你真的不打算找衣服?」

「衣服?又怎麽了?」苏韦看了石明宇一眼,又回过身看白湛舟。

怎麽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就算他不是万事通,407房的事情他至少都得知道个成吧?

「白湛舟之前都把衣服晒在外面的晒衣场,每晒一次就少一件。」石明宇解释,而苏韦则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看向白湛舟。

「那里就是男宿规定能够随意使用的晒衣场,我在那晒自己的衣服还不行?」白湛舟见他那像是把自己当成笨蛋一样的表情,眉头又再度皱了起来。

「你掉了几件衣服?」

「算一算应该七件或八件。」

「折合台币大概多少?」

「大概五万。」对白湛舟来说,自己穿过的衣服被偷走真的没什麽,五万块对他来说更只是小数目,但他也知道,对苏韦而言五万块肯定算很高的金额。

「我们去找宿委调监视器。」

「没关系,这都是满久之前的事了,我不想再追究。」白湛舟是认真嫌麻烦,完全不想处理这件事,「我有跟石明宇说过,就算要回衣服,我也不会穿。」

「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不会想穿,谁知道对方是不是有拿我的衣服擦过pgu!」吕育生力挺了白湛舟一波,可换来的却是苏韦的一记瞪眼。

「你不是最在意政治正确、最在意有没有符合规定的人吗?为什麽发生这种事情还不打算管,放纵那些小偷?」苏韦的问话铿锵有力,当他以为自己会把白湛舟堵得哑口无言时,却没想到他反而舒开了眉头。

依旧是那高傲的模样,在他的世界里称王,不会听从任何人的意见。

「我只会约束自己,也只能够自我要求,不能强迫别人一起遵守规定。我确实在意,但我只在意自己有没有将该做的事情做好,其它的我一概不在乎。」

这是白湛舟做事的原则,更是他的生存之道。

──「只要你确定你所做的事情都是正确的,就不必理会旁人的声音,这世界上多的是巴不得你过得糟的人,所以别相信任何人,你得有自己的坚持。」

这是他从政的父亲曾告诉他的诤言,他铭记在心,更认为他的父亲也一定有做到。他也认为,他的父亲正是因为拥有如此正直的人生观念,才能一直在政坛上拥有一席之地。

他绝对没有做错任何事,不论是新闻媒t说的贪w或洗钱──

苏韦见白湛舟的神情坚定,也没打算强迫他。

他知道白湛舟就是个听不进任何建议的人,谁来说都一样。

「不心疼那些衣服就好,我真的要去洗澡了。」

离开寝室的苏韦前往浴室,明明以往都能在五分钟内洗好澡,今天却破天荒洗了十五分钟,因为迟迟才归来,还让吕育生忍不住关心:「你在浴室发生什麽事情了?不然怎麽洗那麽久?」

「想事情。」苏韦的脑子里头确实一团乱,方才也一直在恍神和发呆,他不明白自己跟着纠结做什麽,但一想起白湛舟的事情,他就觉得好躁郁。

「想什麽?那个英文系的许声声喔?」

「妈的,想你啦!」

闻之,吕育生j皮疙瘩掉满地,骂出最常见的单字语助词,顺带b了国际友好手势给苏韦。

七点五十五分,苏韦的闹钟响起。

他总觉得自己已经有好一阵子没听见这熟悉的旋律了。

虽然平常会有白湛舟叫他起床,但他还是没关掉循环的闹钟,可今天他却在床上被铃声吵醒……为什麽?白湛舟生气了,所以自己偷跑了吗?

苏韦睡眼惺忪地爬起,r0u了r0u眼睛,又打一个大哈欠,往旁边的上铺看去,才发现白湛舟还躺在床上──

见他睡得沉,苏韦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拿起手机确认课表。

今天确实是早八,老师也没调课,白湛舟为什麽还没起床?

「喂,白湛舟。」苏韦也学着他以往叫他的方式,小声地叫他起床,可床上的白湛舟一动也不动,被子四角都平整,像是整夜都没有动过一样。

苏韦「啧」了声,先是离开自己的床,又爬上前往他上铺的小楼梯。

他本身就高,踩到第二阶,就能看到白湛舟的睡颜。

「怎麽今天变你赖床啊?起床了!」苏韦用气音对他说着,而白湛舟仅是轻轻皱起眉头,没一会儿又舒开──他的皮肤本身就白,但因为唇se红润,也有稍微保养,气se看起来特别好。

可今天,他的唇似乎b以往苍白。

苏韦虽然无法直接说出与过去的差异,但他看着就觉得白湛舟好像怪怪的。

他没打算捏白湛舟的大腿,而是选择拉他的手,看晃一晃他会不会就醒来,而就在他碰触到他的指间时,他就感受到异常的t温──

他从以前照顾自己的弟弟妹妹到现在,什麽情况都遇过,最常见的就是他们发烧感冒,而现在他百分之百确定白湛舟的身子出了问题。

「喂,很难受吗?」苏韦直接爬上了他的床,手抚上他的额头,也真如他所想的一样,烫得要命,「白湛舟,起床,我带你去挂急诊。」

苏韦不再刻意压低音量,直接将白湛舟叫醒,晕呼呼的他一直都在作梦,连线在看见苏韦爬上自己的床,都觉得自己依然在梦里。

他……讨厌……别人上他的床……

「唔……」白湛舟头痛yu裂,总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像一颗玉米粒,等会儿就会爆开变成爆米花了。

「你说什麽?」苏韦将耳朵凑近他的嘴旁,想听清楚这病人到底说了麽。

他微微张开的嘴吐出热气,还有破碎却又清晰的一个字:「……滚。」

苏韦看着白湛舟,深深x1一口气,露出灿烂无b的微笑,也像是在对他说「你si定了」。

他把另两个室友叫起床,先是问了有没有温度计和成药,全都无果,最後三个男大生便站在下铺,想着该怎麽让扶上铺的白湛舟下床。

「上铺空间小,就算苏韦的力气再怎麽大,也很难把白湛舟扛下来吧?」

「要让白湛舟自己走楼梯下来也不是,我们在旁边扶着也很危险。」

「对啊,何况现在白湛舟也叫不太起来……还是我们去叫宿委来?」

吕育生和石明宇绞尽了脑汁,还是想不出一个完美的办法,正打算向外求助时,苏韦开口了──

「喂,把你们的棉被都拿过来。」

「啊?要棉被g麽?」石明宇见苏韦已经转过身,将自己床上的棉被拉过来,仍是一脸疑惑。

「用棉被把楼梯铺成溜滑梯,我再上去把白湛舟拖下来。」

「……这听起来不是个好办法。」吕育生只觉得如果棉被不够厚,白湛舟的pgu大概会痛到爆,「而且也不一定安全。」

「真的,信我!」苏韦说完,又爬到白湛舟的床上,把他和被子裹在一块,现在就像是一根虾卷,「你看他被我包得这麽紧,怎麽可能受伤?如果怕撞到头,把我放在书桌旁的安全帽拿来,我替他戴上。」

在苏韦的催促与指令之下,白湛舟裹着厚厚的棉被、戴上苏韦的全罩安全帽,从铺着三层厚棉被的楼梯滑到地面──

「口罩!」

「要黑的还是布o狗的?」

「……你为什麽有布o狗的口罩?」

吕育生x1x1鼻子,这又得说到他的伤心事,「前nv友给我的……」

苏韦沉默,接过h粉渐层的可ai口罩,替白湛舟戴上。

他轻轻将白se的棉绳g上他的耳朵,碰触到他发烫的肌肤,不知道自己怎麽会跟以前遇到弟弟妹妹生病时一样心焦。

他在不知不觉中,也把白湛舟当成自己的弟弟在照顾了吗?

「你要开白湛舟的车去医院还是叫计程车?」

「叫ber吧?」苏韦扛着虾卷回道,「你们替我开个门就好,现在刚好遇到早八的上课人cha0,应该会有人能帮忙按电梯。」

「你们小心点。」石明宇打了个呵欠,在407的房间门口与苏韦道别。

「有事记得打给我们!」吕育生说着,替他关上了门,接下来苏韦走在路上,都是全宿舍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当男宿的人都在想,怎麽有人扛着一坨棉被走在路上的时候,才发现里头有个人,那人一动也不动、脸被口罩遮着,完全看不出是谁。

苏韦见等电梯的人排了大排长龙,上课钟声也快响了,他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说要cha队,便扛着白湛舟从四楼下楼梯。

「别担心,我一定会紧紧抱住你,不会让你摔下去。」

「吐……想吐……」

「冷静,先别吐,你现在吐我接不住!」

晕呼呼的白湛舟觉得自己像是从山上滚下来的一颗巨石,好像正以很快的速度往下撞,一下往东倒、一下又往西歪。

他虽然冷得颤抖,但包紧紧的被子一点都不透风透气,一直闷着又让他难受,可即使他想伸手将被子拉开,也完全没有半点力气,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现在的他是御饭团吗?找不到撕口的那种御饭团……是劣质品……

「白湛舟,你还有意识吗?」

「……什麽意思?」他还有什麽意思?这是什麽意思?

「我问你,x趋近於2的时候,5x+3会等於多少?」

「呃……」基础的微积分考题,为什麽会有微积分?这题很简单,可是他的脑袋为什麽没办法好好运转?

见白湛舟露出「这种题目为什麽我算不出来」的痛苦神情,苏韦决定问些简单的,好让他保持清醒的同时,也能安下心来。

「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声音、这口气,他还能不知道吗?

最近他总和这个人腻在一起,连他自己都觉得好黏人、好麻烦……

「苏韦……」

「很好,你总算答对一题了。」

「……这样几分?」白湛舟喉咙疼得不行,但他还是想知道,他在这场考试拿了多少的分数。那题连入门都称不上的微积分都算不出来,应该被扣了很多分数吧?但他可是要拿书卷的人,他要一直当第一名,不可以考输任何人。

「一百分。」苏韦浅浅一笑,而白湛舟在听见自己的分数後,也满足地再次沉沉睡去,让苏韦後悔不已,早知道就说他考了二十分,让他崩溃到惊醒。

陌生的消毒水味、明亮得让他睁不开眼的灯光、四周似乎还有很多人,不论远近都有,交谈声和脚步声从未停过……这是哪里?

白湛舟意识蒙胧,缓缓睁开眼睛,仅隔着帘子的邻床病患在此时发出痛苦的哀嚎,他才发现自己在医院的急诊室中。

他的身子就像都被拴紧了螺丝,不是每动一下都得花费很大的力气,就是完全动弹不得。当他看见自己病床旁的熟悉身影,正想开口,却发现喉咙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猛地咳起嗽来。

苏韦发现他醒了,马上站起身,「现在感觉怎麽样?舒服多了吗?」

说着,还不忘轻拍他的背,想让他好受点,真把他当自家弟弟照顾。

「我……我怎麽在这?」听着一点都不像他的声音,白湛舟知道自己问了蠢问题,忍着喉咙痛又问:「什麽病?」

「应该只是重感冒,你刚刚烧到四十度。」

白湛舟紧皱着眉,「几点?」

「下午三点二十分,之後再拿医生证明请假就行,这不影响你的全勤。」

他居然知道自己在担心什麽。

「住院?」

「医生说不需要,吊完点滴、再检查一次,确定没问题就可以领药回去了。」

白湛舟缓缓点头,说了最不可能从他嘴里吐出的那两个字:「谢谢。」

「小事而已,我去帮你叫医生过来。」

见苏韦离开自己身旁,白湛舟继续闭目养神。他记得昨晚他就觉得身t不太舒服,头也疼得难以入眠,但碍於没有成药,他便决定先睡一觉,等醒来之後确定身t状况,再来决定要就诊还是上课。

可没想到当他一醒过来,人就在医院了。

注意到放在一旁的手机不停震动,白湛舟拿起,看见407的群组有好几则讯息,自己便默默点进去看。

吕育生:白湛舟还行吗?不是什麽大病吧?

苏韦:医生说应该只是重感冒,不是流感,但也有ch0u血检查。

石明宇:你们走之後,到中午都还有人在谈论你们耶。

石明宇发完这则讯息,还丢了几张苏韦扛着白湛舟的照片──

……各个角度、各种他的拙样,全都被拍得一清二楚!

他为什麽戴着这麽幼稚的口罩?这是给小朋友戴的吧?

白湛舟把口罩摘下,看见上头的花se,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再度把目光转移到手机上。

他被裹得像是春卷……不,吉拿bang?也不对。他的头跟脚都超出棉被,看起来更像是j腿或带骨牛小排。

啊,不对,是猪肋排,就是猪肋排了。

因为地心引力,他的头与脚都往下垂,既没有j腿那麽直,也没有带骨牛小排平整,反而跟单根的猪肋排一样有些弯曲。

吕育生:大家都在说苏韦绑架人,但我有跟认识的朋友解释,你是带白湛舟去看医生。

白湛舟倒ch0u了一口凉气。现在,还有其他人知道这条猪肋排是他?

除了407房以外的人,还有人见到他这样子?

他仔细看了大家对话的时间,发现苏韦是早上八点带自己到医院的,还是最刚好的八点整,没有避开人流,宿舍一定一堆人看到他这乱七八糟又狼狈的样子……

当苏韦随着医生回到白湛舟身旁,发现他的脸seb方才更差。「身t还好吗?还有没有觉得哪里特别不舒服?」医生问道。

护理师替他量了t温,回报医生:「三十六度七,正常t温。」

「头痛得离谱、喉咙也疼得快炸开了,如果可以,请帮我安排最高级的单人特等病房,我想在这休息个两天,谢谢。」

所幸医院没有刁难,给了白湛舟最好的病房。

苏韦没想到他会想住院,他还以为向白湛舟这种书呆子,绝对会想马上办出院,隔天继续全勤到课。

「我帮你办好住院手续了。」苏韦走进特等病房,发现里头不仅空间大,还有沙发和电视,真的是有钱人在住的。

「谢谢。」白湛舟闭目养神,轻声回应道。

「我以为你会急着回学校上课,没想到你居然会想住院。」

「就当暂时避避风头,而且我重感冒,要是传染给你们也不好。」白湛舟住院的理由有很多个,一点也不後悔,毕竟这里即使充满消毒水的味道,又充满病恹恹的气息,仍b吵闹的男宿好。

这里对白湛舟来说,根本可以称为天堂了。

「避什麽风头?陈舜?」苏韦坐到一旁的沙发床,发现软y适中、还挺高级的,便直接躺下、扭扭身子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後,开始滑手机。

「你今天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扛着我从男宿走到大门口吗?」

「对啊,不知道是我力气太大,还是你太轻了,其实不怎麽累。除了下楼梯的时候很怕你摔着以外,一切都很顺利。」苏韦是这麽想的,可白湛舟可不这麽认为──现在他该跟苏韦道谢,说幸好他没搭电梯吗?

他不知道在密闭空间里的那几秒会有多尴尬,电梯里又会有多少人看他,甚至猜出他的身分……想想就头疼。

「虽然很谢谢你,但看到我的那些丑照,真的连回宿舍的心都没了。」重感冒的他还活着,可认为风评被害的心倒是奄奄一息,快si透了。

「没事啦!谁没感冒过?」

「那是感冒的问题吗?戴着幼稚的口罩,又被人那样扛着走,实在……」白湛舟说着,又倒ch0u一口气,觉得这阵子肯定吃不下猪肋排了,「太丢脸了。」

「毕竟那时候怎麽叫你都起不来,我只能这样带你去。」苏韦解释,「我觉得你应该不想要我们叫救护车,而且送你去医院算是小事,我也能自己来。」

虽然苏韦说的并没有错,但他却也以另一种更显眼的方式来到医院。

「你要在这待到什麽时候?」

太yan西下,暖橘se的夕yan照进病房,并没有替里头多添一点生气。

但是当光洒落在苏韦身上,白湛舟远远看着,觉得他像是一颗橘子。

「啊?你不需要我照顾吗?」

「谁需要你照顾?」

原本躺了个舒服姿势的苏韦又起身,看着那个ai皱眉的白湛舟,「你都住院了,好像也没打算联络家人的意思,我很乐意帮忙啊,你想吃什麽都可以跟我说,我马上去帮你买。」

白湛舟没打算问苏韦「为什麽要对自己这麽好」,因为他知道,苏韦对谁都这样,他不过是又和他住同个宿舍寝室,所以多被他照料了一点点。

哪怕他不认为自己是需要被照顾的人,他仍接受了苏韦的每一个好意,至少现在的他都没有排斥苏韦的善心,也不觉得他过多的关心让人讨厌。

「橘子,我想吃橘子。」

「橘子?感冒的人不能吃橘子。」这下换苏韦皱起眉,对他而言这就跟常识一样,毕竟他从小就在照顾弟弟妹妹,生病时能吃什麽、不能吃什麽,他几乎都知道。

当然,如果他们生重病得住院,也都是他在病房从早守到晚,甚至跟着在医院过夜,给予无微不至的照顾。

「那就算了吧,我没什麽胃口。」提出要求也只是一时兴起,他肚子不饿,也没胃口,只想好好睡觉,看能不能把早上的事情忘掉。

「我去买个白粥,顺便回学校骑车过来。」

「……为什麽要特别骑车过来?」

「你住院这几天,我都在这陪你啊,有车我b较好回学校上课。」

虽然是道明了原因,却让白湛舟更不能理解。

苏韦待人是好,对他也确实照顾,但有必要贴心成这样吗?

当脑中萌出「他是不是有点过头了」这个疑问之前,他的心先悄悄问了自己:「苏韦真的对谁都这麽好吗?」

忽然之间,他觉得自己有一点特别……感觉在苏韦心里,好像特别重要。

苏韦从小就是个受宠的孩子,即使生活繁忙,他依然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是个品学兼优又孝顺的乖巧学生。与白湛舟不同的是,他自小就肩负着许多责任,就连未来该做的事情,也早已经被安排好。

──「苏韦,你要当个善良的人,照顾好自己之余,也要帮助身旁的人。」

──「苏韦,你就像灿烂的太yan,总能将身上的光带给身旁的人。」

──「苏韦,你是个好孩子,爸爸妈妈有你,以後等着享福就行。」

他出生於典型的传统家庭,听着无数的夸奖长大,即使经历过青春的叛逆期,也从没有一刻怨恨这个世界。他喜欢他的生活与家庭,哪怕有几分变调,他也不後悔自己所做的每一个决定。

包含不选择离家近的大学,毅然决然离开住了十八年的城市这件事。

在离开以後,他深刻感受到距离确实能产生美,也能让他舒一口气。他总算能卸下所有的包袱,尽情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但是每当想起自己的家,罪恶感就会涌上心头,并随着时间与日俱增。

他没有与家里的半个人吵架,也不是抛下任何人,可他却莫名胆怯、不敢面对,总是用忙碌当藉口,迟迟不肯回家。苏韦知道他是一个b想像中还要热ai自由,却也放不下责任的人。

夜晚的病房安静,白湛舟看着书,苏韦则看着灯火通明的窗外。

位处市区边缘的医院,从十二楼往外眺望,能看见城市的大片美景。

大楼如繁星般亮着不同颜se的灯光,车水马龙的街寂静不已,有时他和朋友特地在大半夜跑山,就是为了在山上看见这壮丽的夜景。

苏韦喜欢这样的反差,明明应该热热闹闹,但从另一个角度看,繁华的一切却让他有不同的t验,静悄悄,却又夺目。

「待在这不无聊吗?你已经看着窗外一个小时了。好心归好心,别让我的事情打乱你原先的计画,你不是每天都会去打排球的吗?要是一直在这发呆,就得少打两天的球了。」

「病人先关心自己的身t吧,我才不会觉得无聊。」苏韦回应着,视线并没有从窗户移开,「我问你,你喜欢住在城市还是乡下?」

「城市,我不喜欢生活机能不好的地方,也讨厌虫子。」

「如果有人帮你打理三餐又帮你打虫子呢?」

「那可以考虑去乡下住个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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