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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如然…我…怎么会恨你…”

秦十界声音像是闷在气泡里,裹着一层哭腔,“是我…把你…害成…唔”

还未说完的话被吞进呜咽声里,这个吻一触即分,莫如然小声道:“以后不许说这种话了”

秦十界轻轻眨了下眼睛,里面迸发出许久未见的生机,“你也一样…”

莫如然低低嗯了一声,接着半压在秦十界身上,双手覆上已经消瘦不少的脸颊,又落下轻柔的吻。

这是个单方面的吻,秦十界僵硬着脸,做不出任何回应。但莫如然却如同吃了蜜一样,往里索取更多。

但这个吻实在太久,久到秦十界悠悠阖上眼,睡意来袭。

这是安眠药的副作用,莫如然收回舌头,指腹摸上这人细腻的皮肤,脑海里回忆起这人以前的模样,心里又是一阵酸涩。

他要治好秦十界,不惜一切代价。

莫如然好像变了,这种变化说不清道不明,但你就是能实实在在感觉到这人与之前不一样。

他在仓库的另一方搭了个书桌,每晚睡在那里。找信息素适配的oega这条路行不通,他便只能大量搜查腺体缺陷的oga。

但要找到腺体缺陷的oga何其容易,莫如然试着打了一些电话,几乎都表明这些oga都已经去世。

“呃啊”

远处传来一声嘶吼,莫如然抬起头,这是狂暴症又开始发作。

秦十界发作的频率越来越高,但他不能再给这人注射那些廉价的抑制剂和安眠药。他高估了自己可能力,忽视了那些药物的副作用只会加速这人死亡。

莫如然咬着牙,低下头强迫自己专注。但狂暴症的alpha信息素力量是如此之大,没有几秒,莫如然便被压制着趴在桌上,像是一只大手钳住他的脖子。

“秦…十…界…”

莫如然咬着牙,迅速抽出针注射了一管抗信息素试剂,这才重新获得喘息。

找到腺体缺陷的oga刻不容缓。

但坏消息远不止于此,腺体缺陷的oga还没找到,工地的项目却宣布了竣工。

莫如然听到消息时,整个人愣在原地。大哥们筹给他一万块钱,塞到他的手中,还没等到他问,那群大哥便拍拍他的肩膀说:“娃儿,俺们知道你在骗我们咧”

原来他身上每天沾染的alpha信息素,他们都闻得到。

“我…”莫如然红着眼,想解释却又无力辩驳。

男人们并没有多问,只是让他一定要收下这笔钱。而这次,莫如然没有推脱。

一切像是又回到了原点。

莫如然拿着钱准备去街上买两支副作用小的抑制剂,却没想到药店已经关门,整个街上已经贴起红色的春联。

啊,原来都要过年了。

他和秦十界都已经躲了将近半年。

莫如然手攥的生疼,许久,才挪着冻的僵硬的脚,一步一步往回走。

他和秦十界的春节过的简单,将就着又用了一支抑制剂,两人安静的吃了几口饭,他便开始了找工作。

他试着投了些兼职,可惜就像是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私人心理医生…2万一个月…”

莫如然小声念着这条招聘,看到下面详情时,顿时瞳孔一震。

腺体缺陷的oga…还有抑郁症?!

巨大的欣喜砸到头上,莫如然来不及考虑其他事情,立马认真写了个简历,发了过去。做完这一切之后,便像疯了一样跑到秦十界身边,看到熟睡的脸才冷静下来,弯下腰轻轻抱了下这人。

秦十界,你有救了。

小街的年过的格外长,元宵过后还没什么人开门。那封简历投完也毫无音讯,莫如然的喜悦也慢慢化为平静。

但日子总要继续,特别是秦十界的狂暴症发作极耗体力。自从给这人停了抑制剂之后,秦十界便不能正常进食,只能通过营养剂勉强维持体力需求。可是就这么一支小小的营养剂,价格却是惊天的吓人。

“1500一支?!”莫如然惊声道,错愕的望着店员,“之前不是才1000吗?”

“先生,现在病毒严重,很多人都躲在家里,没有食物,营养剂价格自然就涨上来了”

“可是…”莫如然皱着眉,手插在裤兜里紧紧攥着钱,身形有些不稳。

一支营养剂只能支撑三天,现在他身上拢共只有12000,最多只能买8支,还是在他不吃不喝的情况下。

莫如然脸色有些白,匆匆买了两支便赶紧回去继续找工作。

可是找工作哪里有那么简单,小街上本来就没有多少店,就算进去了,一个月工资也不抵两支抑制剂的价格。

莫如然趴在桌上,眼里已经布满了红血丝。

他已经忘了自己失眠了多少天,头发也在大把大把的往下掉,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了。

已经过去了十五天,什么回信都没有。

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莫如然突然陷入了自证,紧紧抓着头发,在脑海里无声的辩驳着。

许久,他像是想通了,晃晃悠悠站起来,去了趟药店,带回了两管药。

“秦十界,我坚持不下去了”莫如然轻声道,摸上这人熟睡的脸,脸上是久违的笑容,“这次不怪你,怪我”

“下辈子,要好好说爱我”

莫如然低下头,轻轻贴了下这人的唇,眼神眷恋的将这人模样刻进脑海里。随后慢慢直起身,抽出刚买的安乐死,扎向秦十界的手臂。

「叮铃铃」

突兀的铃声在仓库里响起,莫如然手一震,针管顿时掉在一旁。

“没事,我们继续”莫如然勉强笑了笑,捡起一旁的针,手有些发抖。

但那不间歇的铃声还是打乱了他的呼吸,莫如然蓦地放下安乐死,接过手机,语气就如同这冬天里的冰雪一般。

“喂”

“喂,您好,请问是莫如然医生吗?您上次在我这投的简历还有印象吗?”

对面的人语气迫切,莫如然愣了一下,脑子里闪过一丝不可能的想法,握着手机开始发抖。

“什么?”

“就是您投的私人心理医生,关于抑郁症的那个岗位,您有时间方面来面试吗”

莫如然每每想起那天的电话都有些后怕,即便后面知道徐云宁的父母那么不堪,但在那一刻他却向上帝祷告:愿这对夫妻健康平安的度过一生。

面试的很顺利,徐父徐母非常满意莫如然沉着冷静的态度。

那是经历大风大浪的人才有的模样。

莫如然办了个假的身份,希望工资走私下。徐父徐母答应的很干脆,他们两个求之不得,毕竟这种事情上不了台面,恨不得越少人知道越好。

莫如然原本还心有疑虑,直到看到床上奄奄一息的男人,这才感觉背后没有那么简单。

他仔细翻阅了徐云宁的病历,上面像是被抹去了些痕迹。以徐家现在的资产,若是使用比较昂贵的药物治疗,徐云宁不该这么严重。

这个男人不仅是腺体缺陷,更大的问题在与常年累积的抑郁症。而治疗抑郁症的药物恰好与治疗腺体缺陷的药物相克,这才导致了如今这个局面。

要想根治,首先得治疗好这人的抑郁症。

莫如然如实向徐父徐母说明情况,却没想到刚刚还优雅端庄的徐母只是平静的安排他让这人活着就行。

这不该是正常父母的样子。

可惜莫如然也没有精力去追根究底,他只是慢慢垂下眼睛,像是杀掉了心中那个说要救死扶伤的医生莫如然。许久,才沉声答道:“了解了”

对于徐云宁,他有心无力,甚至说他的目的也不单纯。

这个男人,在被各种人极尽利用。

“徐云宁…”

莫如然嘴唇微张,轻声嚼着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莫名熟悉。

“…如然”

“嗯?”听到声音,莫如然立马抬起头。他从徐家那边预支了薪水,做了一套特制的防护服,现在隔着防护服,他不用再担心信息素的制压。

“怎么了?”莫如然坐在一旁,将毛巾打湿,给这人细细擦拭。

他照顾的仔细,之前就算在工地,每天中午也都会回来呆一段时间。现在更轻松了,一周去一趟徐家,剩下时间他都在研究狂暴症和照顾这人。

按照一般人,这么多个月躺床上身上都得长褥疮,但秦十界的皮肤还是一如既往的细腻,莫如然心里有些自豪。他现在这样去做护工,没个万八千的,都拿不下他。

“…别太辛苦”秦十界翘了下嘴角,没有注射松弛剂,他的脸上稍微能有些表情,“…我感觉…我还能活很久…”

莫如然愣了下,随即噗嗤一声笑出来,秦十界也笑脸吟吟。

他们多久没这么轻松过了?

莫如然不愿回想,笑意收敛在嘴角,倾身贴上这人的唇,呢喃道:

“我知道”

“你一定能长命百岁…”

……

莫如然没想到自己在徐家这一呆就呆了三年,三年,他在道德与爱人之间挣扎。他有无数次机会可以静静等待徐云宁死去,但最后,心里那仅剩的一点良知还是将他从地狱拉回。

秦十界的状态越来越不乐观,三年,在没有用抑制剂的情况下还能活下来,这是常人无法比拟的信念感。

而如今,一个气若游丝,一个弥留之际。莫如然站在中间,没有方向。

他时常思考,如果他不是医生,那他是不是就能泰然自若的不顾徐云宁死活,偷出一管信息素。

可惜他得不到答案,也没有如果。

呼出一口浊气,莫如然将徐云宁的资料整理好。这三年,他在与徐父徐母的交流中,也渐渐发现端倪。他查到了徐云宁曾经在滨海医院就诊过,更巧的是,医院的账号密码他还能登陆。

他屏着呼吸登陆上去,页面还是一如既往的垃圾,但莫如然却红了眼。他找到徐云宁就诊的时间,随后找了黑客调取那天监控,一帧一帧翻找证据。

徐云宁的病已经没法治疗,按照现在的情况,怕是连今年都难熬过去。到那时,他会偷偷抽取一管信息素,治好秦十界后,再将所有证据移交法院。

让这人在天之灵得到安息。

莫如然将一切都规划了极好,但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秦十界病情突然恶化。

“呃…”

秦十界双脚猛的一蹬,平时绷紧的身体软的像摊烂泥,鲜腥的血从嘴角大量吐出。

“秦十界!”

手里的水杯瞬间掉在地上,莫如然双眼无神的爬到这人身边,“秦十界!”

莫如然全身都在抖,无措的擦着秦十界嘴角流出的血,可是怎么也擦不干净。

“…我…还好…”秦十界身体抖了一下,勉强牵起嘴角,“…别哭…”

说完停留在半空中的手径直垂了下去。

“秦十界!”

……

秦十界吐血给了莫如然当头一棒,他一直检测着这人的身体指标,却忽略了体内信息素紊乱引起的突变。虽然现在他用药物勉强控制住,但秦十界的手术刻不容缓。

莫如然红着眼,刺向徐云宁的手不停在抖。

只要这一管,秦十界就有救了。

泛着金属光泽的针头慢慢刺入腺体,许久,莫如然才身形不稳的从徐家走出来。

回到仓库时秦十界还在睡觉,自从上次吐血后,狂暴症发作的频率陡然减少。

或许是连这副身体都在觉得没有再发作的必要吧。

莫如然摸上秦十界凹陷下去的脸颊,随后轻轻躺在这人身边。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秦十界共眠过,为了防止自己死的比这人早,没人给这人收尸,他只能搬到仓库的另一边去。

这间仓库早就被他改成了手术室,从三年前就一直在为此做准备。而现在,莫如然却只能牵起这人没有血色的手,指腹在上面轻轻摩挲。

“秦十界”莫如然轻声开口,有些怅然若失,“我下不去手,你怪不怪我”

仓库里只有仪器发出的滴嗒声,秦十界安静的熟睡着。莫如然依在这人怀里,像是撒娇一般,“你不说话我就当你不怪我了”

说完又赶紧补充一句,“你放心,你要扛不过去了,我就去陪你”

莫如然抬起头,笑着碰了下这人的唇,娇嗔道:“好不好?嗯?”

温热的液体滑落到嘴角,莫如然吸了下鼻涕,随后在秦十界身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合上眼。

就让时间来定夺一切吧。

那晚过后,莫如然才觉得自己像是活着一般。这几年发生的一切,将这位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折磨的沧桑不已。他已经不再想去做什么,只想好好享受和秦十界最后相处的这段时间。

莫如然好好洗了个澡,刮掉胡子,捯饬了下头发,还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十界,醒醒”

莫如然轻轻喊醒这人,他刚刚给秦十界注射了针松弛剂,现在正在拆掉已经用到掉漆的锁链。

秦十界悠悠睁开眼,他全身的力气只能支撑他的眼皮半阖。

“我来给你换身衣服”

莫如然声音上扬,脸上是难得的喜悦。

秦十界任由这人摆弄,这三年,莫如然对他照顾的细致入微,换衣服这种早已轻车熟路,没有几分钟就换好了全身。

“再来刮个胡子”莫如然举着剃须刀,挑了下眉。

秦十界胡子并不多,毕竟他每天都会帮人修整。但毕竟结婚还是要有仪式感,莫如然随便剃了两下,将人靠在床头,拿着啫喱水给这人做了个发型。

“…漂亮”

“嗯?”莫如然将耳朵凑过去,没有听清秦十界说的话。

“…漂…亮…”秦十界微微张开唇,喉咙里仅能发出些气体带出的声音。

莫如然将头埋在这人肩上,痴痴笑了几声,隔着防护服吻了下这人的唇,“你也漂亮”

秦十界头靠在墙上慢慢倾斜,莫如然一把扶正,急道:“十界,先别睡”

说完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用竹子做成的戒指,牵起秦十界的左手,将戒指慢慢推进这人无名指根部。

刚刚好

“唉,你别嫌弃这个简陋,这个可是我亲手磨的,原本也没想这个情况结婚,但事发突然,我们就先凑合…”

莫如然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眼睛亮晶晶的盯着秦十界戴上戒指的手,爱不释手的摸了又摸。

“…如…然…”

“嗯?”莫如然抬起头,秦十界的眼睛充着血,眼泪像断线的水珠一样往下滴。

“别哭”莫如然笑着擦掉这人眼泪,“结婚的日子,不许哭”

“来,帮我也带上”

莫如然将戒指卡在秦十界的拇指与食指里,伸出左手的无名指,轻轻穿过去。

“呜…”

空气里只剩下呼吸急促的呜咽声,秦十界胸膛起伏不停,脸色因为情绪激动而涨红,整个人像是快要窒息。莫如然赶紧帮这人顺气,笑着骂了两句不成器。

待到秦十界终于平复时,莫如然才红着眼,虔诚的贴上这人唇,呢喃道:“我愿意…”

脑袋像是要裂开一样,四肢像是泡在水里酸软无力。秦十界猛的睁开眼,大口呼吸。

仓库被烈日包围,屋内只剩下小型的空调机呜呜的声音。

秦十界猛地坐起,脑袋晕的不由发出一声倒吸气。

这里…

秦十界环顾四周,那些以往模糊的东西,现在清晰的展现在眼前。

这里就是他和如然住的地方。

如然?!

秦十界心一紧,焦急的寻找这人身影。不过仓库一眼能望到底,很明显,这人不在。

头还有点晕,秦十界又赶紧阖上眼,缓了一会才睁开,仔细打量周围环境。

仓库很大,被玻璃隔成两间,他在的这间明显大不少。家里摆设简单,干净整洁,硬是将这简陋的屋子弄的有些烟火气。

秦十界低下头,浅浅笑了一下,余光瞥到桌上的纸条。

「记得吃东西,先吃这个」

秦十界将纸条拿起,下面是一杯牛奶,旁边还有些水果和饭,印象中比以往精致不少。

「饭记得热一下」

「衣服在旁边,手机也配好了」

「记得吃水果」

「旁边药也记得吃」

密密麻麻十几张便签,秦十界摘一张脸上的笑容便大一分,嘴角都快扬到后脑勺。将所有便签摘完后,他便赶紧捋平,塞到西装内阁。随后简单的将饭热了下,一边吃着一边刷手机,快速浏览近几年的新闻。

三年前,秦正远在媒体面前宣布他得了狂暴症,选择自杀,借机上任秦氏总裁。

秦十界嘴里嚼着饭,心里嗤笑一声,翻阅秦氏披露出来的财务报表。

近三年净利润都呈下滑趋势,去年的财务报表相对三年前居然下降了30%。

秦氏的30%可不是简单的亏损,即便现在整体还在运营,但显然已经没有足够的现金流来支撑业务开展。

秦十界敛下眼神,一口一口按照莫如然给的顺序吃完这些东西。

秦氏,他秦正远还不配。

秦十界将吃完的东西整理好,立马去了趟莫如然的房间。房间很简单,只有一张折叠床,一个小桌子,上面放着破旧的二手电脑。

三年,这人就委身在这小小的角落,创造出了一个奇迹。

秦十界摸上被子,将脸狠狠埋到里面,汲取那人残留的气息。片刻后,才不舍的将被子叠好。

以后有的是时间,秦十界嘴角微微翘起。再次转身时,身上却充满煞气。

得趁如然不在,赶紧解决完那群垃圾。

秦十界垂下眸,径直去了秦氏。

西装的口袋里有不少现金,想必是如然备好的。秦十界抽出一张直接递给司机,“不用找了”

司机顿时喜笑颜开,没想到今天撞了大运。只不过这笑还没在脸上停留一秒,便看到那人去而复返。

“还是找一下吧”

这是如然辛苦挣来的钱,不能像以前那样挥霍。

司机脸瞬间拉了下来,秦十界无视这人眼神,直接从这人手里抢过零钱,大步走向秦氏。

“秦正远在哪?”

前台闻言以为又是那些合作公司的负责人来讨说法,头抬都没抬,“不在”

“我问秦正远在哪?”秦十界面沉如水,尽量保持冷静的开口。

“都说了不在不在…秦秦总?!”前台不耐烦的抬起头,待看清眼前人后,整个人吓得后退扶墙。

“在在在您的办公室”

“谢谢”秦十界屏着气,眼眸黑的令人发颤。

“秦总?”

“秦秦总?!”

电梯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声,秦十界微微点头示意,不再言语。众人看的出他的怒意,缩在一旁也不敢出声。

“为什么这个项目亏损的那么严重!”

31楼的会议室里传来愤怒的咆哮声,秦正远狠狠砸了下手杖,将文件往地上一甩。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这个项目是秦正远一手要开展的,他们已经劝阻过,可惜无效,项目亏损也在他们意料之内。

“都是哑巴吗!”

“哎,大哥,别生气”陈山吊儿郎当的从门外走进来,从前那个过街老鼠,现在居然混上了副总。

秦正远没什么好脸色,陈山点头哈腰凑到耳边,低声道:“大哥,街那边几个酒吧可以开业了,这次来的姿色都不错,已经有几个被”陈山舌头打了个响,眼睛朝上抬了下,猥琐笑道:“预定了”

秦正远斜向下瞥了一眼,脸色的怒气缓和下来,轻拍了下桌子。

“这个项目是个好项目,居然被你们做的亏损这么多,肯定是你们没用心。这次不为难你们,亏损部分直接从工资里扣,下次这个项目再做不起来,都给我滚蛋”

说完,看都没看一眼下面员工,径直往外走去。

“准备去哪儿啊”

人未到而声先行,会议室里不少人抬起头,脸上全是不敢置信。

秦正远身体一僵,握着拐杖的手猛地攥紧,身形有些不稳。

这是…

不,不可能,秦十界早死了!

陈山也觉得声音有些熟悉,但脑子里一时对应不上脸,索性壮着胆子朝门外喊了一声,“是谁!大白天还在装神弄鬼!保安呢!赶紧赶出去!”

“是我,秦十界”

秦十界慢悠悠推开门,双眼睥睨四周,欣赏众人脸上的表情。

特别是这两位。

“秦正远,好久不见啊”

秦十界身上带着常居高位的松弛感,脸上虽有笑意,却让众人不寒而栗。

“秦…秦十界?!”秦正远瞪着眼,看到这人完好无缺的站在面前,眼里全是不敢相信。

陈山也被吓出一身冷汗,不着痕迹的躲在秦正远身后,大声喊道:“秦十界得了狂暴症早死了!你是哪里来的冒牌货!”

秦十界挑挑眉,像看猴子一样看着两人。

秦正远听到陈山的话也稍微冷静下来,秦十界得了狂暴症,不可能还能活。

“来人啊,让保安把这冒牌货赶出去!”

众人屏住呼吸,将头又低了下去,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我说的话都没人听了吗!开除!等会全部开除!”秦正远五官已经扭曲,像疯了一样。

秦十界欣赏着这人的崩溃,嘴角微微上扬,眼睛瞥了下会议室的其他人,薄唇轻启,“出去”

众人顿时像得到赦令,鱼贯而行,快速出了门。

会议室里陡然只剩下三人,陈山垂下眼,手摸向口袋,猛的抽出刀向秦十界刺去。

“啊!”

嘡啷一声,泛着冷光的刀掉落在地。会议室瞬间被磅礴厚重的沉香压制,陈山发出一声嘶吼,仰着头青筋迸起。

“现在”秦十界轻声开口,一丝不皱的皮鞋压上陈山的手,微微翘起后跟,用力碾压。

“知道我是谁了吗”

男人声音带着威压,陈山想收回自己的手,却像被钉子钉住一般。

如果说刚刚他们还在质疑秦十界的身份,那么现在,他们已经能百分百肯定,站在他们面前的,确确实实是那个三年前得了狂暴症的秦十界。

这世上什么都可以骗,只有信息素,独一无二。

“还有你”

“知道了吗”

秦十界嘴角扬起一抹笑,眼里杀意更甚。

秦正远被这信息素压的跪倒在地,全身都在发抖。快速爬到秦十界脚边,紧紧抓着裤脚,脸上涕泗横流。

“十界,十界!我是你哥哥啊!”

“秦秦氏是你的我不要了啊!”

凄厉的惨叫声连绵不绝,胡迁匆匆从楼下赶来,没想到刚到门口便听到这出。

他在三年前就被秦正远给降职到后勤部,一直没离职也是想从秦正远这知道秦总的消息。没看到秦总的尸体,他是不相信秦总死掉的。而且莫医生连着也一起消失,这更加增大了他觉得秦总活着的可能性。可惜这三年,就连秦正远这边也没秦总任何消息。

所以他刚刚听到秦十界回来的消息,就赶紧从楼下跑上来。

“秦总”胡迁站在门外,轻敲了两下门。

“进来”

得到秦十界的回复,胡迁才轻轻开了门。他想过秦总不会饶了秦正远,然而开门那一瞬间,他还是被面前场景吓到定在原地。

秦正远早已血肉模糊,那条废了的腿连骨头都能看见,一旁的陈山裤子也已经湿透。而秦十界,此刻如同煞神一般,手里抓着椅子,浑身是血。

“把门关上”秦十界偏头道,胡迁这才回神,连忙将门关起。

“…秦十界你不得好死”

秦正远猛地吐出一大口血,秦十界见状更是用力往下一砸,秦正远当下便只剩了一口气。

“秦正远,今天我不杀你”

秦十界将椅子丢到一边,慢慢蹲下去,语气像是和老朋友对话一样。

“你知道吗?秦氏本来是你的”

秦正远瞳孔顿时放大,秦十界见状嗤笑一声,接着道:“爷爷最喜欢的人一直以来都是你”

“他对我好,是我爸妈去世的早”

“所有人都觉得爷爷最疼我,但我在他身边呆了这多年,他一直说的是你”

“说你人好,心性不差,只是脾气坏了点,叫我不要和你争”

“…不…”

秦十界娓娓道来,看着这人脸上破裂的一丝情绪,嘴角弧度更大。

“我信了,我不和你争,也尽量忘掉你诬陷我,造谣我,毕竟我只有爷爷这唯一的亲人了”

“可是你呢!”

“你把最疼爱你的爷爷杀死了!”

秦十界面目狰狞,他无法忘怀那天看到秦正远拿着氧气罩在爷爷面前仰天大笑的场景。

“…不…他…不…”秦正远睚眦欲裂,奋力张着嘴,可惜无法再发出声音。

“不喜欢你吗?”秦十界红着眼,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

“遗嘱你不是看过吗?上面黑白分明的写着,秦氏归秦正远所有!”

“是我!亲眼看到你杀了爷爷!觉得你不配!所以将秦氏占为己有!”

秦十界猛的直起身,咬着牙急促呼吸。

“秦正远,你真是个畜生”

他又骂出了这句话,和十年前他打断这人腿时如出一辙。

“当年我念着爷爷疼爱你的份上,没有杀你。今天,我要让你知道一切,然后悔恨而死”

“送到医院”秦十界脸上已经恢复如常,对着胡迁吩咐道:“不许治疗”

“是”

“把公司最近所有的项目都整理给我,还有公司现在所有职工名单”秦十界大步跨出门,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多呆。

“…秦十界!杀了我!杀了我…”

身后的声音愈来愈远,秦十界狠狠闭上眼,再睁开时又恢复清明。

“对了,我那边房子也叫阿姨去打扫一下”

“秦总,您的房子被秦正远拍卖处理掉了”胡迁低下头,硬着头皮说道。

秦十界顿了一下,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那就先去买一套,能直接住的”

“是”

秦十界没有多留在公司,径直去管理部拿了台电脑,便着急往回赶。

他出来已经有两个多小时,如然不知道回去没有,等会看到他恢复成正常样子,会不会很激动。

秦十界摸着已经飙升120的心跳,感觉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如然!”

秦十界猛的推开门,仓库里异常安静,莫如然还没回来。

秦十界脸上笑容稍稍凝固,而后绷紧的肩膀放松下来。

如然可能还在忙,秦十界自我安慰道,笑着呼出一口气。而后将电脑放在这人桌子上,一边等着一边处理公司的事情。

只不过这一晚,那1000多天里从未晚回的人却一直没有出现。

窗外像是起了雾,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窗户上,把人弄得烦躁不安。

“人呢”秦十界脸色有些发青,两片薄唇轻碰,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还没找到”胡迁低下头,脸上是一夜未睡的疲惫。

“为什么找不到!”

秦十界猛的站起身,强势的信息素铺天盖地,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胡迁强撑着身子急道:“秦总!您先照顾好自己身体!莫医生回来看到您这样肯定会着急的”

不知道是不是莫如然的名字起了作用,秦十界绷紧的身体蓦地放松,红着眼用力眨了两下。

“秦总,莫医生在这几年里一直没有用过证件,我们已经联系警方帮忙协助调查,还需要点时间”

“三年…”秦十界喃喃道,“三年警察都找不到他!他要是存心躲着我,我怎么能找得到他!”

这话像是在自言自语,歇斯底里的怒吼声让仓库顿时安静下来。

秦十界全身都在发抖,他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如然治好他就消失不见!

他们明明都结了婚…为什么他还是要跑!

空气中像是没了氧气,秦十界猩红着眼,全身血液滚烫,刚恢复的腺体又开始肆无忌惮放出大量信息素。

“快!”胡迁偏头急道,后面几名医生赶紧上前,一人抓住一边胳膊,给秦十界注射了一针抑制剂。

昂贵的药物很快就压制住信息素的泄漏,可秦十界却觉得这比以往任何一次狂暴症发作还要痛苦。

“找…把滨海翻了天也要给我找到!”

“是!”

“先生,慢点”

“没事”

门外传来细碎的说话声,秦十界猛地转过头,却发现是两个不认识的人。

哦,不对。

秦十界皱着眉打量其中个子较矮的男人,总觉得在哪见过,但一直对不上脸。

“秦总,这是徐云宁,之前滨海市交易所的创建人,早年隐居幕后,很多年没现身过”胡迁在旁边小声提醒道。

这番话下来秦十界眉头皱的更甚,他和徐云宁没有过任何交集,这人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先生,我来”李页站在一旁将雨伞收好,拿着手帕给人擦干后,便站在徐云宁身后一米位置。

“嗯”徐云宁浅笑了下,转头急切寻找那人身影。看到秦十界时,微微颔首示意。

“徐先生,请问您?”胡迁话未说完,表示疑问。

“我来找这位”

徐云宁轻声开口,他常年隐居,并不认识秦十界。但看到这人身上气质,想必就是莫医生拼死救活之人。

秦十界站起身,眉头紧拧,沉着气刚准备开口就被徐云宁打断。

“我来是跟你谈下莫医生的事”

一石激起千层浪,听到关于莫如然,秦十界顿时定在原地。

徐云宁垂下眸,站到一旁娓娓道来。

他说的很细,从莫如然第一天到他家再到昨天的手术,秦十界红着眼一字不落听完。

“我原本对他是有所保留的,直到昨天看到你”徐云宁看着这个高大矜贵的男人腰背慢慢颓下去,轻声道:“我想他或许有难言之隐…”

说完男人整个背都弯了下去,双肘搭在膝盖上,泣不成声。仓库里的其他人也红了眼,在场不少都是医生,试问谁能做到这份上?

徐云宁嗓子也有些堵,李页走上前,轻轻搭在他的肩上。两人相视一笑,徐云宁拍了拍肩上的手,表示自己还好。

“我猜你应该会在这里等他,所以处理完事情便赶紧过来”

“那徐先生,如然现在到底在哪”秦十界轻吐出一口气,强压住心里的酸涩急道。

“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男人脸上藏不住的焦急,徐云宁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莫医生他…现在正在被国安部审讯”

“什么?!”

桌子与地面发出一道刺耳的声音,秦十界心急如焚,“这是怎么回事?!”

“莫医生当时与我做了交易,我帮你治疗狂暴症,他帮我对我父母提出控诉”徐云宁沉声道,“但我没想到他拿出的证据是我当时在滨海特级医院就诊的视频”

“你知道的,滨海特级医院所有就诊人信息都是机密,一旦泄漏便会负上严重刑事责任”

“按照莫医生的情况,怕是会判处十年以上…”

“不可能!”秦十界咬牙打断道,“我不会让如然坐牢”

“胡迁,立刻帮我预约国安部的人”

“是!”

“等等!”徐云宁连忙拦住快要暴走的秦十界,“秦先生,我知道你很急,但现在的情况远比这复杂”

“莫医生拒绝我帮他请律师”

“什么…”

“是的”徐云宁拧着眉,“莫医生一直在同我说这是他作为医生该得的处罚,我向他提起你,他只是简单笑了下,并未说话…秦先生!”

秦十界只感觉自己快要疯了,根本没有办法再听徐云宁讲下去。

他要见莫如然,就现在!

“莫如然,你知不知道你犯的什么罪?”警察冷眼看着面前这个消瘦的青年,语气不自觉加重。

“你作为一个曾经在特级医院工作的医生,居然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莫如然垂下眼,他已经连续被审讯了十个小时,早已疲惫不堪。

“你知道一天国家会有多少机密被泄漏吗?就仅仅特级医院,每天最少会有十名病人隐私被泄漏!”

警察气的面红耳赤,指尖用力摁着桌面继续道:“他们会是军人!会是科学家!会是干部!”

“你以为你只是简单泄漏一个人的隐私,但你知不知道所有没有查到泄漏者的案件嫌疑都会在你身上”

“你现在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吗!”

莫如然心跳越来越快,不着痕迹的咽了一口口水,嘴唇有些发白。

“知道…”

“知道你还做出这么愚蠢的事?”警察被气的直扶额头,随后又缓下声音道:“我听徐先生说了,他说你是因为他被父母虐待的事情才提供这段证据”

“我知道你是好心,但你完全可以让徐先生自己去医院提供诉求,医院自然会给他这段监控,而不是你自己进入系统侵犯病人隐私来提供这段视频”

空气静默了一会,警察看着这摇摇欲坠的年轻人,连连叹气。

“我不后悔”

“什么?”警察顿时瞪大眼睛,这话直接把他的火气又挑了起来,合着他刚刚说了那么多都是废话?一点思想觉悟都没感受到?

“嘿!你这崽子!”

“报!局长!”

进来的警察匆匆跑到局长旁边,将手捂住嘴,低声说道:“秦氏的总裁秦十界来了”

“他来做什么”

“今天秦氏联系局里要找的人就是这位”警察余光稍瞥了下莫如然,小声道。

局长顿时皱起眉,这个年轻人一会和徐云宁有关系一会和秦十界有关系,到底什么来头?

“如然!”

审讯室外突然传来一道响亮的喊声,将几人都吓了一跳。莫如然身形一僵,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秦先生,这里禁止大声喧哗”

旁边几个警察使出吃奶的劲拦着秦十界,话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秦十界脸憋的通红,又是续起一口气,朝着里面大声喊道:“你别怕!”

“我会一直在这!”

“操!”张齐全张嘴骂了句糙话,锐利的双眼打量面前这个青年,眼里疑虑更重。

秦十界看阵势是要来救这人,但这人脸上却不是欣喜的模样。

张齐全拧着眉,听着外面越来越嘈杂的声音,没有多加思索的往外走去。

秦十界一看张齐全出来也不再闹腾,将衣服整理好,不露痕迹的呼出一口气,沉声道:“张局长,我来找如然,麻烦让我进去一下”

说完看都没看一眼已经吹胡子瞪眼的张齐全,径直想往审讯室里闯。

“哎!”张齐全眼疾手快拦住这人去向,秦十界皱眉急道:“张局长,我不做什么,就进去看一眼,不会耽误你们正常审讯”

“秦十界,莫如然现在是重大犯罪嫌疑人,任何人都不能私自相见”

“张局长”秦十界语气也冷了下来,“秦氏与国安部合作项目不少,甚至很多是亏本投入,一旦我们停止投资,您这栋楼的电费”

“怕是都交不起”

这话说得极其难听,但又是实话。张齐全沉着气,朝着旁边使了个眼色,下属了然退下去。

“秦先生,不是我不想让你进去”

张齐全抬头望了一眼秦十界又低下去,烦躁的来回踱步。最后右手手背搭在左手手心上,无奈的拍了两下。

“但你要知道泄露特级医院的隐私,这是重大嫌疑犯人,我就是局长,也没有权利让你见到他”

“我知道”秦十界牙关咬紧,消瘦的脸颊上咬肌鼓起,像是极力克制,“我刚回秦氏张局应该有所耳闻,我这条命是如然救的。他是个医生,三年来一直为我的狂暴症奔波,看到徐云宁被父母虐待时,更是心生不忍。当时的情况他不敢贸然向外面求助,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用自己的前途来赌”

“所以还希望张局长能通融一下,让我能见如然一面”

“拜托了”

秦十界说的恳切,那双曾蔑视一切的眼连同那高傲的头颅一起垂下。

张齐全站在原地,鼻腔重重呼出一口气,许久才又开了口,“就十分钟”

……

瘦了

不像是在仓库时只能模糊看到这人轮廓,现在是切实清晰的摆在他面前。秦十界红着眼,一秒都不舍得挪开这人背影。

脚步声越来越近,莫如然努力平复呼吸,被铐住的双手不自觉握紧,热出一层细汗。

“…如然…”

莫如然顿时呼吸一紧,没有作答。

可惜那猛然绷直的后背和耸起的肩头还是出卖了他。

秦十界没有丝毫犹豫,大步往前一跨,从背后紧紧拥住这人。

莫如然身子绷的实在太紧,连肌肉都开始微微颤栗。

“…不怕…不怕…”秦十界声音有些哽咽,脸颊来回贴着这人柔软的发丝,轻声哄道。

可惜怀里人抖的还是厉害,秦十界抬起头,这才看到莫如然手脚都被铐在桌子上。脑子里的愤怒顿时将理智烧的一干二净,“如然,别怕,我现在就去找他们拿钥匙!”

“…秦十界”

莫如然声音并不大,像是浅于唇齿,从牙关婉转而出,但就是正好传到秦十界耳中。

“嗯?”秦十界去而复返,抓着这人肩语气软下声音,“怎么了”

莫如然低着头,任由秦十界的大手覆在他的脸上,轻轻揉搓,只剩下戒指刮蹭留下的一丝瘙痒。

两人一时无言,又黑又长的睫毛扫在大鱼际上,挠的秦十界心里痒痒的,不自觉加重些力气,将人脸微微上抬。

“告诉老公,怎么了,嗯?”

“别害怕,老公有钱有势…”

“…你还好吗”

温热的气息拂过手腕,打断秦十界滔滔不绝的话。

秦十界身型一僵,他差点忘了,这人怎么会关心自己,那一整颗真心,全挂在他身上啊。

“我很好!术后没有不良反应,我还按照你写的小纸条将饭都吃完了”秦十界急忙掏出怀里的纸条,“你看,我都好好收着!还有衣服我也穿了!”

秦十界站的稍远些,双臂展开,在这人面前转了一圈。

莫如然低着头,视线从这人脚一寸一寸扫到脸上,又垂下去。

很合身。

很好看。

秦十界强压住心里的酸涩,托起这人已经瘦到没有几两肉的脸,轻声道:“我很好,一切都好,不要担心…”

“…嗯”

空气里传出一道喉咙里发出来的闷声,秦十界看着这人睫毛沾着晶莹的水珠乱颤。许久,那双秀丽多情的眼终于肯抬起来直视他,眼底含着欣喜、激动…还有一丝怯意。

这是久别重逢后的无措感。

秦十界望着这人小鹿受惊样的眼睛,急切的低下头。

吻是迫不及待落下的,没有深入,没有吮吸。

“对不起”

秦十界闭上眼,贴着唇呢喃道,两片薄唇微微发抖。

这一刻,莫如然突然释怀。他原本害怕面对已经恢复正常的这人,他和秦十界,清醒时没谈爱,却在危难时,将爱意诠释尽显。

如今两人又像是回到三年前那般,他心里既期待又害怕这一次重逢。不安时甚至希望自己能被判重刑,在这里躲上一辈子。

但所有的担心忧虑在这一声对不起中瞬间烟消云散。

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莫如然只感觉呼吸越来越急促。下一秒,眼角的泪水就像今日滨海的雨一样,倾盆落下。

“刘部长!您来了!”

外面传来张齐全的喊声,莫如然猛地离开唇,急道:“快走!”

秦十界抿着嘴,轻轻用手腕处的衬衫口擦掉这人脸上的泪,眼里全是不舍,“如然,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十界,你别”

“别怕”秦十界双手捧着这人粗糙苍白的手搓了搓,“你放心,我做的所有一切都会在合法范围内,相信我”

“刘部长!先喝口茶吧!”

门外声音越来越近,莫如然皱着眉催促道:“快走!我能照顾好自己!”

“如然,我会给你请律师,你一定要接受,过两天我再来看你,你放心,我就在这里陪你”

“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快走”莫如然心急如焚,被拷在桌面上的手不停推搡还贴着严丝密缝的人。

“那我先走了”秦十界在额头上狠狠落下一吻,随后悄步走到门口,开了一条缝。

张齐全眼神一直观察着审讯室的门,看到秦十界时顿时一紧,“刘部长!今天这个茶是上好的大红袍!你一定要好好尝尝!”

“我就站在你面前”刘建军抹了一脸唾沫星子,“你说话那么大声干什么”

看到秦十界溜了出去,张齐全不着痕迹的呼出口气,脸色这才正常,“刘部长,您今天来是…”

“你这边是不是在审讯一个叫莫如然的犯人”

张齐全垂下眼,摸不清刘建军的主意,试探回道:“是,听说是为了徐云宁被父母虐待的事进了特级医院后台,将监控解了码”

“看样子你还挺关心他”

刘建军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张齐全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就不该多嘴说帮了徐云宁。

“那就好办了”

“什么?”

张齐全猛然抬起头,看到刘建军已经大步走了进去,连忙跟上。

“把门关起来”

刘建军坐到主审台上,朝着张齐全扬了下下巴。

审讯室陡然只剩下三人,刘建军打量着面前的青年,莫如然被盯的浑身不自在。

“把手铐解了”

“什么?”张齐全脱口而出,莫如然也一脸懵懂抬起头。

刘建军脸上有些不耐烦,扬着脸对着张齐全啧了几声,示意快点。

张齐全也没再多问,咔嚓两下就将手铐解了下来。

莫如然慢慢缩回手,藏在小腹处揉了揉。刘建军倒了杯水放到他面前,张齐全心里有些惊讶,面上没显。

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尴尬,三人迟迟未有言语,莫如然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你老师说你太过冲动”

率先打破诡异氛围的还是造成这诡异氛围的本人——刘建军。

老师?

莫如然心头一凛,难道是?

“院长?!”

刘建军看着资料头都没抬,鼻腔发出一声轻哼,“也算是没白教”

“院长他怎么样!有受我的拖累吗!”莫如然扶着桌子站起来,身形有些踉跄。

“没事儿”刘建军瞥了一眼莫如然又低下头继续看资料,“你还是先想想你自己吧”

“我对不起老师教诲”

莫如然垂着头,指尖攥着桌子有些泛白。

刘建军抬起头,看着这羸弱不堪的年轻人叹了口气,“喝点水吧”

“你对不对的起等你出狱后自己告诉他,我今天来,也只是看他面子上来看看你”刘建军突然严肃道,“不要妄想在我这得到任何好处”

气氛蓦地紧张起来,莫如然倒是神态自若,轻声说了句知道。

说完这些刘建军也没再多说什么,张齐全连忙叫了几个下属将莫如然送回看守所。

“目前还剩下多少案件要审他的”刘建军眉头紧拧,张齐全立马答道:“还有三十七起”

“审讯间隙拉长点,让他能有个休息时间”

“不过审讯流程不能少,全面配合他那边律师”

“是”

事情比预想中进展顺利的多,像是所有人都拧成一股绳,只为了最大程度减少莫如然的刑期。

秦十界委派了最好的律师给莫如然做辩护,有望达到3年及以下刑罚。

三年

又是三年

秦十界站在落地窗前,眉头自从莫如然进入看守所以来就没舒展开过。张齐全已经跟他知会过,切不能在莽撞行事,上面对这次事件很是看重。但也叫他不要过于担心,言下之意,他们会尽所能配合。

但他怎么能放下心,他已经差不多一个月没有见到如然。如果这次减刑最多只能减到三年,如然要怎么在里面度过那么长时间。

他无法想象。

“秦总”

秦十界转过身,看到齐飞急道:“怎么样?”

齐飞推了下眼镜,将文件摆在桌面上,神情严肃,“秦总,按照我们目前仅有的证据来说,莫先生最多减刑到三年,没有多余的空间了”

这是最好的结果,也是最坏的结果。

秦十界双手捂住脸,用力揉搓,神情疲惫,“徐云宁那边怎么说”

“徐先生答应我们公开庭审,期间莫先生将会出席,这也是我们能够减刑的最大证据,但也仅能减刑到三年”

“啊……”

秦十界靠上沙发,整个人像是瞬间被抽去力气,肉眼可见的沧桑。

“对了!”

秦十界猛的直起身,眼里迸发出一丝光亮,“如果他立功呢?是不是还可以减刑?”

齐飞抿着嘴,“按照道理是可以的,但是这个功必须要达到一定的程度…”

“解决了alpha狂暴症,算不算”秦十界急道,“我记得部队里不少alpha都会因为战争后遗症而得了狂暴症,解决了这个问题算不算大功!”

“这个肯定算是大功,可是…”齐飞眉毛挤在一起,一脸为难,“莫先生也没有治好狂暴症啊…”

“有!”

秦十界站起身,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在一个月之前,他第二次见到如然时,这人千叮咛万嘱咐他不能再向外泄露曾经得过狂暴症的事情。

他知道,如然害怕他被拉去做研究。对于首例狂暴症接种oga腺体缺陷信息素中的抑制性因子治愈的alpha,这将是震惊全球的事。

不管在政治军事各个方面,都将产生巨大的影响。

但这一切,在救如然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走!和我去个地方!”

……

徐云宁庭审时间很快就到了,莫如然是重要证人,自当出席。

公开庭审的法庭并不大,密密麻麻坐满了媒体,莫如然抬眸扫视一圈,却没有看到心心念念的那人。

徐云宁在金融界影响力很大,律师控诉徐父徐母精神虐待,身体虐待,拿出了更多有力证据。也是这时,莫如然才知道李页居然是被买来的。

看着原告席紧紧相贴的两人,莫如然低头笑了笑。

他并没有呆很长时间,事实上他只是提供了那段视频,并没有过多参与纠纷。其中牵扯到秦十界的地方,也早已让律师和他们沟通好,并未有破绽。

离席时他还是不相信的又扫了一圈坐席,可惜秦十界真的没来,这一个半月唯一见面的机会,就像泡沫一样消失。

“呃!”

实验室发出一声闷哼,秦十界绷紧手臂,整个身体拱起。几秒后,在针头拔出来时放松下来。

“秦先生休息会吧”

“不用”秦十界脸色异常苍白,颈后的腺体微微发烫,“还要吗?再抽点”

“不用了秦先生,我们先将这些信息素化验一下”

“好”

秦十界慢慢坐起身,全身像是千万根针扎下一样,疼的他已经开始神志模糊。

为了这次抽样,他已经连续两天未进食,就连抽取信息素时也并未打麻药,只为得到最精准的化验结果。

“喝点水”张齐全将瓶盖拧开,递了过去。

“谢谢…”

“我看了下你最近的身体数据,按照你目前情况,莫如然的手术十分成功,估计还能再减刑”

“那就好”秦十界喝完一瓶水,脸上终于漏出了笑。

门口传来一道敲门声,齐飞站在门口,“秦总”

“我就不打扰你忙了,先走了”

“好,张局我送送你”

“别,你坐着就行,你们聊”

齐飞侧身让过,待到张齐全走远,快步走进来。

“如然今天怎么样?情绪还好吗?有没有把我的话带给他?”秦十界一连串问道,胃里因为长时间饥饿一阵痉挛,痛的弯下腰。

“秦总您还是先吃点东西吧”齐飞将餐桌上简单的面包往前推了一下,随后翻开文件。

“莫先生庭审时状态不错,徐云宁那边将所有数据共享给我们,过几天会作为证人出席莫先生的庭审,到时候加上这次立功,保守估计只用服刑期一年”

“还能再少点吗”秦十界皱着眉,即便他知道可能性已经很小,但他怎么舍得让如然一个人待在监狱。

齐飞摇了摇头,“这还是我们预测最好的情况,但也不会比三年更差,具体还得到时候再看”

秦十界手把着椅子,鼻腔重重呼出一口气,半晌又期待的开口道:“今天如然有带什么话吗”

以往每次齐飞去和如然交流案件时,他都会偷摸写一大堆话塞在资料里给如然。虽然如然不能写信,但每次也会让齐飞带几句话回来。

即便只是我很好,不用担心,记得照顾自己之类的话,但每次从齐飞口里传达出来就会有种那人就在他面前浅笑着和他呢喃软语一般。

只不过今天齐飞像是有些尴尬,从包里掏出他写的那张纸,假笑了两声。

“莫先生今天没看…呵呵…”

“为什么?!”秦十界猛的站起来,一脸无辜,“那他有说什么吗?”

齐飞五官挤在一起,面露难色,秦十界看的烦躁,“快说!”

“…莫先生他叫你以后不要再写这些哄小孩的东西了…”

“什么?!”

秦十界定在原地,哄小孩的东西…

什么叫哄小孩的东西!那是他的日思夜想!是他的海誓山盟!

但是接下来齐飞的话更像是枚炸弹,哦,不对,更像是颗原子弹,在他的心头炸的粉末都不剩。

“…莫先生还说您要是有了新欢就不用管他死活了…”

“我要去见如然”秦十界撑着身子急道:“我必须现在就见到他!”

再不跟老婆解释,老婆就没了!

秦十界心急如焚,齐飞脸跟吃了屎一样难看,颤巍巍开口,“秦总,你见不到莫先生的”

“那你帮我传话!我现在就来写信!你一定要让他看!”

齐飞更是扭扭捏捏,“秦总,我也见不到莫先生了”

“为什么?!”

“莫先生现在拒绝和律师见面了”齐飞低着头,“他问完我开庭前还有没有其他需要沟通的,我说没有,他就叫我不要去了…”

“什么…”

秦十界瘫软在手术台上,失神望着天花板。

完了

老婆真要没了…

转眼就到了莫如然庭审,作为重大犯罪嫌疑人,法庭除了莫如然就只有法官、律师、还有证人,其他外人一概不能入内。

简而言之,秦十界还是看不到莫如然。

秦十界在法院外等着,这次庭审的时间格外长。他看了眼手机,大概已经开始了七个小时,齐飞还没回他消息,估计是一场艰苦的战斗。

「一切顺利」

说曹操曹操到,秦十界看到齐飞回的消息,心里总算踏实下来。

“秦总”

齐飞刚出门便赶紧往秦十界这边跑,看到秦十界探头探脑往他身后望,低声道:“莫先生他们走的地下车库”

秦十界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眼神,问道:“具体结果怎么样?”

“一年有期徒刑”

秦十界皱着眉,有些黯然神伤,“还是有一年吗”

“秦总,此一年非彼一年”齐飞笑道。

“什么?”

“莫先生这一年有期徒刑并不是普通的服刑,而是在看守所里将治好您狂暴症的过程全部记录下来”

“从最开始用了多少抑制剂松弛剂,甚至连安眠药都要算在内,还有您手术前的身体数据,这些全要编写下来”

“除此之外,刘部长还向法院提出让莫先生去滨海医院深入研究部队alpha狂暴症的治疗方案”

秦十界愣在原地,用力眨了下眼,不敢相信。

所有一切在机缘巧合下都往最好的方向发展,他和如然结了婚,两人心意相通。而如然仍然能在滨海医院工作,虽然只是变相的刑罚,但某种方面来说,还是实现了这人对于疑难杂症探索的梦想。

“对了!那我是不是能去滨海医院看如然!”秦十界突然想起这个。

齐飞弯了弯眼睛,嘴里无情地吐出两个字,“不能”

“秦总,莫先生在滨海医院并不只是工作,而是服刑。您千万不能擅自打扰莫先生,很有可能会加长他的刑期的”

一盆冷水浇在头顶,秦十界兴奋的脸顿时黯然下去。

“当然秦先生您还是有一个月一次的探亲机会,一次有半小时哦”

“那也不够”秦十界耸着肩膀,鼻腔悠长的哼出一口气,怅然若失道:“他肯定还在生气”

“我想,莫先生应该早就不生气了”

齐飞低头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到秦十界面前。

这是庭审时莫如然偷摸着写的纸条,虽然他没看,但既然莫先生主动写了让他交给秦总,那必定是情人之间的甜言蜜语。

何况在看到他拿出秦十界狂暴症被治疗好的数据时,莫先生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急切的又抢回那张纸,在上面像是又多加了几笔。

唉,齐飞摇摇头,这都是情人间的小把戏罢了。

而站在一旁的秦十界,看着纸条露出了傻子一样的笑。

「秦十界,你就是只猪」

后面还加了个简笔画的小猪头,只不过又被涂改掉,变成:

「秦十界!你就是全世界最笨最傻的猪!」

而后那个小小的猪头变成一个巨大的猪头。

秦十界摸了摸上面字迹,轻轻将纸叠好塞进衣服里,眼神空洞的望向远方。

从现在开始,365天倒计时。

一年刑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第一次可以探监时,秦十界激动的一晚没睡,这是他和如然三个月以来第一次见面。

他安静的坐在玻璃前等着,直到那个门开,如然安然无恙的坐在他面前,他才用力点点头。

两人红着眼,用着对讲机简单的寒暄几句。

莫如然伸出手放到玻璃上,秦十界立马伸手覆上去,两人手心的温度像是能融化那层玻璃。

“怎么那么傻…都叫你不要告诉他们…”莫如然泣不成声,话都没办法说全。

“别哭”秦十界吸了下鼻涕,眼里含着泪花,笑道:“又不痛”

“再说你做了那么长时间英雄,也该轮到我了…”

秦十界抿着嘴,眼眶的热泪滑落到台面上。

两人相视一笑,隔着玻璃十指交叉,两颗心在这一刻紧紧相贴。

又是一年盛夏,秦十界站在镜子前,一遍一遍整理衣服,直到时间快要到了,才急忙开车出去。

“莫如然,出列”

“到”

狱长快速解开手铐脚铐,对着莫如然点了下头,莫如然了然跟上。

“莫先生,你在医学上有很高造诣,我书读的没你多,但该说的还是不能少”

狱长笑了笑,接着道:“这道门将是你再度与社会接触的门,从今以后,你要时刻绷紧法律这条弦,做任何事情都要深思熟虑,切勿因为服刑有自卑心理”

“最后,庆祝你获得新生,祝愿你再创辉煌”

狱长笑着将门推开,莫如然红着眼,嗓子眼被酸胀充斥。

即便只在监狱呆了一年,即便他比其他狱友有更多的活动空间,但他不得不说,这段经历确实给他的人生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不论好坏。

“谢谢…”莫如然对着狱长点了下头,慢慢抬起脚,跨过那道门槛。

远处靠在车旁的男人看到他出来顿时直起身,手捧着鲜花,大步朝他走来。

那人将花放在他怀里,接着轻轻拥住他。

“辛苦了”

莫如然闭着眼,感受这来之不易的温暖,喃喃道:“不辛苦…”

“好日子都在后面”

“嗯…”

秦十界低下头,莫如然莞尔一笑,凑上那愈来愈低的唇。

一吻天荒。

—————————全文完

回来的当晚秦十界亲自下厨,莫如然看着这些精致的菜,才真的感觉到时间过的很快。

他和秦十界安安静静坐在餐桌前已经是四年前了。

“来,吃点这个,这个我最拿手”

秦十界夹了一筷子青椒炒蛋放到他碗里,那些记忆中焦黑一团的鸡蛋现在金黄灿烂,让人食欲大开。

莫如然捧着碗小口吃着,秦十界低头嚼饭,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不去影响到这人。但余光瞥到这人吃饭的动作,心里还是揪了一下。

这是常年带手铐的犯人吃饭的姿势,双手瑟缩在碗旁,动作幅度很小。

秦十界低下头,轻轻呼出一口气,隐去鼻尖的酸涩,又笑着抬起头。

“来,再吃点这个”

一顿饭吃的很安静,饭后秦十界径直去了浴室,莫如然坐在床上心跳个不停。

他好像比四年前更紧张了

还有那个无辜的孩子

想到这里,莫如然只觉得心脏疼的厉害。如果那时孩子没有打掉,现在也该四岁了吧。

会像十界还是像他呢

莫如然像是陷入了无边无尽的幻想中,直到浴室门打开,才猛然抬起头。

一年的时间,秦十界的身体早已恢复了之前的健硕,浑身上下透露出成熟男人的性感。

莫如然不自在的瞥了眼自己干瘪的身体,这幅身子,像是比往年更加瘦弱了些。

“去洗澡吧”

秦十界俯下身子,红润的唇贴在他的耳侧,捏了捏他的手。

莫如然躲了一下,慌张的点点头,快步跑到浴室。

他洗的很慢,总觉得这幅身子应该没四年前漂亮,应该也得不到那人的夸赞。磨磨唧唧磨蹭了大概一个多小时,他还是打开了门。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香味,是沉香。

这是秦十界信息素的味道,而现在,这个香味充斥了整个房间,将他紧紧包裹住。

秦十界坐在床旁,看到他出来连忙起身,模样像是比他还紧张。

也对,这毕竟还是两人心意相通后第一次清醒的做爱,都像个青涩的愣头青年。

“如然…”秦十界喉结上下滑了一下,楞楞地看着他,轻声唤道。

“嗯…”

两人身上都是简单围了个浴巾,莫如然眼神扫了下这人浴巾挂在胯上要掉不掉的,心想自己要不要也将浴巾往下围点,可惜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轻柔的吻打断。

如果说那四年里的吻是安抚的,那这个吻就充满了情欲。

莫如然身体有点抖,他感觉得出秦十界正在努力克制不吓到自己,但他还是被这强势霸道的吻弄得呜咽出声。

“唔”

口水顺着嘴角流下,秦十界呼吸重的厉害,大手覆在他的后背来回抚摸,顺着脊椎向下,探入蜜穴。

腰间的浴巾顺势落下,莫如然呼吸愈发急促。那温热的手指正在细细揉搓那里的褶皱,待到那边稍稍柔软,便慢慢刺了进去。

多年没经过情事的身体格外紧致,后穴夹着手指寸步难行。

“十界”

莫如然声音带着哭腔,他试图放松自己,却还是把握不住。

“别紧张,身体交给我”秦十界碾着唇呢喃道,身上的肌肉早就因为情欲绷紧,看的出忍耐到了极限。

莫如然呜咽着点头,这人的手指已经精准的按到他那点,身体的快感和不匹配的僵硬让他肌肉格外酸痛。

“放松放松”

秦十界唇流连向下,双手在这人滚烫的身体上来回揉搓,直到手指夹缝碰到那两粒已经硬挺的乳头。

“十界!”

莫如然顿时瞪大双眼,惊呼出声。下身被潮湿的口腔含住,龟头直抵嚅动的喉结被狠狠吮吸。

这不是人能坚持得住的,最起码莫如然不行。

“呃!”

莫如然咬着牙连连喘息,腰身不自觉开始冲撞。秦十界稳稳跪在胯下,仰着头更深吞入,舌尖围着柱身舔舐。

没有动两下,莫如然便一把抓住这人头发往后一扯,浓浊的精液像是花洒一样绽放开来。

秦十界轻笑一声,将人抱到床上,立马压了上去。

身下的人经过一次高潮已经软的像水,秦十界低头亲了亲弱小无辜的脸,双手用力捏着乳头拉扯。

“哼嗯”

鼻腔发出一丝带着哭腔的尾音,莫如然手足无措的摸上秦十界的脸,像是急切寻找安抚一样,拿着嘴唇碰了碰。

“怎么这么娇气”秦十界轻笑道,眼里全是温柔,手顺着小腹滑到刚刚开垦的蜜穴。

beta的后穴在情动时也能分泌出润滑的液体,秦十界拿着三指微微撑开,看到这人脸上没有异色,才放心的扶着肉棒抵在穴口。

只是这还未进去,莫如然却突然惊恐的睁开眼,浑身剧烈发抖。

“怎么了?!”

秦十界连忙搂住这人坐起,用力抱紧,大手轻拍着后背。

“不怕,老公在,嗯?”

“不想做今天不做了,好不好?”

秦十界柔声哄着,手指插入埋在胸前的发丝,不停抚摸后颈。

“孩子孩子没了”

低泣声从怀里传来,秦十界身形一僵,低头看着鼻尖已经哭的通红的人,那不安的眼神正躲闪着不敢直视他。

“…对…对不起…”

这人已经哭的一抽一抽的,上身也微微偏离他的怀抱,像是无法面对他。

秦十界只感觉自己心脏揪的疼的受不了,连忙用力抱住这人,像是要揉碎到身体里,与自己血液相融。

“…傻瓜”

“…我喜欢的是你…不要因为孩子对我说抱歉…”

秦十界哈着气,嗓子眼酸胀到快要发不出声。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是我…没照顾好你,孩子是我强迫你意外怀上的”秦十界用力摁住这人肩膀,两人早就泪流满面,“如果他那时候来到世上,我们根本就给不了他正常生活”

“如然,你做的对”

最后这句话像是一针强心剂,莫如然突然发现,他要的不是所谓的安慰,而是秦十界的肯定,肯定他那时候的决定没有错。

即便那是他们第一个结晶。

“可是是你的孩子”

秦十界看着这人五官都皱在一起,立马轻声说道:“如然,孩子没有出生前只是一个器官,你是医生,这点你知道的”

“孩子的生育权在你手上,我没有权利干涉”秦十界轻轻擦去这人眼泪,接着道:“即便我想要,但你不想要,那这个孩子的决定权还是在你手上”

“你作为他的爸爸,给他做了最好的选择,我怎么会怪你”

秦十界的话像是起了作用,莫如然慢慢平复下来,红着眼望着这个逞强的男人。

“…那你…会不会…难过…”

“…你…不是…一直想…看看…孩子…像谁…吗…”

房间里一时没有声音,秦十界只是将他狠狠搂在怀里,脸贴着他的头顶,眼泪顺着滴到他的发丝。

许久,空气里才传来哽咽的声音。

“我难过,怎么会不难过”

“可是我们当时别无选择,与其生下让他前路迷茫,为什么我们不选择在能力范围内给他最好的人生”

“死亡也是一种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莫如然瞳孔微微放大,像是一瞬间醍醐灌顶。

与其纠结没有生下那个孩子,为什么不想成让这个孩子没有感受到世间疾苦就离开。

他并不能保证孩子生下来就能给一个好的人生,不是吗?

两人相互依偎着,房间内的暧昧气息早就烟消云散。直到莫如然感觉后背有点冷,这才意识渐渐恢复。

“冷吗”

秦十界嗓子有点哑,拉过一旁的毛毯披在这人身上。

莫如然蜷缩在两人胸膛前的手终于动了下,僵硬的有些发疼,但他还是小心翼翼的环住秦十界的腰,侧脸紧贴着这人结实的胸膛。

“…十界”

“…没你我怎么办…”

被抱着的人身体僵硬了一秒,随后胸膛发出有节奏的震感。

“哈哈哈”

“你要是早点发现就好了”

“当然,现在也不晚”

气氛像是顿时变得轻松起来,莫如然知道自己被调侃,却也舍不得放开这人的怀抱。

两人像是连体婴儿一样紧紧拥在一起,秦十界低头轻轻吻了下他的鬓角,“要不要休息?嗯?”

被吻住的鬓角像是有股热流瞬间向四肢蔓开,莫如然脸不由浮上两朵红晕,小声道:“不做了吗”

“嗯,今晚先好好休息”

秦十界揉了揉胸前的发丝,忍不住低头又亲了两口。

莫如然抬起眼,贴在胸前环视房间。

屋内一看就像是精心装扮过,床头柜上的唱片机,摆在一旁的鲜艳玫瑰,浸满整间屋子的沉香以及那让人脸红心跳的的瓶瓶罐罐。

莫如然只感觉脸都在发热,连忙收回眼,将水润的唇贴在这人胸前,轻声呢喃:“可是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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