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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

 

真是他?

我张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其实,我还是抱着一丝幻想——蛊王并不是方旭东。

这些年,我和月饼经历了太多的背叛,见到过太多的人性之暗。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分外珍惜友情、相信朋友。月野、小慧儿、杰克、该死的黑羽、陈木利、李奉先,是为数不多的朋友。也正是因此,在武汉破解黄鹤楼谜团,即便是木利、奉先差点把我们害死,也依然选择相信原谅。

“老方,你这么做,是为什么?”我问了一句三流网剧才会出现的烂台词。

“南晓楼,你觉得我会回答这个问题么?呵呵……你们行走于光明,又怎么知道黑暗是什么样子?”

“你……”月饼微微低头,入神地注视着脚尖,欲言又止,“她是……”

“你的姐姐是我的母亲。”方旭东的声音很冷漠,“你是我的亲舅舅。”

月饼笔挺瘦削的身体,像一棵被狠狠踹了一脚的枯树般颤动摇晃。那双细长的双眼瞬间蒙了一层红雾,紧紧抿起的嘴唇微微抽动,以至于牵扯着眼角耷向颧骨,使得整个面部扭曲成“悲伤”的字体结构。

我很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依然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压抑瘪痛的无法呼吸。相依为命的姐姐,被部族制成培养“蛊王”的“蛊器”,这种原始而又残忍的献祭仪式,摧毁的不仅仅是一条鲜活生命,而是月饼原本无忧无虑的快乐童年。

就在心脏最疼痛那一瞬间,我终于懂了!月无华,为什么永远对陌生人保持着近乎苛刻的警惕;为什么永远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表情;为什么毫不在乎的用生命维护认定的朋友;为什么在我们喝酒聊天哈哈大笑时,会突然眼神游离的沉默……

幸福的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童年用一生治愈。我暗自庆幸,曾经挣扎在泥潭里的月无华,并没有腐烂堕落成活在阴暗中的蛆虫,而是依然仰望星空,相信黑夜中微弱但是璀璨的光!

相对于从小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所谓贵族……月无华,才是真正的贵族!因为,他的灵魂,是一道不屈服于黑暗的闪电;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

我又冒起个很可怕的念头!如果四族关于“我和月无华黑化”的传说是真的……我因为小九几生几世的孽债情缘,放弃信仰走向黑暗,那么月饼的黑化……

我,是,月饼,走进黑暗的,领路人!

我们探寻暗藏在唐诗宋词里关于《阴符经》的线索,开启这场“文字游戏”的离奇旅程,究竟是阻止黑化的发生还是促成它的形成?

一切线索迹象表明,我们很有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真正破解穿越时间的秘密。那么,我们现在做的每件事,不正是为我们黑化道路铺上一块块前行的砖石么?

许多读者问过我:“羊叔,圆脸黄衫老人到底是谁?”

我从不回答。

换个角度想——这两个活在传说中,与我们极其相似的神秘老者,是否就是黑化的我们?

也就是说,未来的“我们”支配着现在的“我们”经历的每一件事,从而确保形成未来的“我们”,并且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

这相当于一道数学题,答案就在等号后面,但是一步计算错误,得出的就不是正确答案。解题人还没开始计算时,答案已经在支配着解题人的思想和行动。因为,它要存在于并且只能是它,存在于等号后面。

解题人的悲哀在于,绞尽脑汁层层计算为得出正确答案欣喜若狂时,却没有意识到——并不是解题人创造了答案,而是被答案控制着无法摆脱。

由此延伸,每个人,是否都是解题人?创造了自以为自己创造的人生。其实,终其一生,不过是人生这道数学题的运算公式。

我有些晕眩,不敢再想下去……

“老方,你是南晓楼的朋友,不是我的。你,也不是我的亲人。”月饼深深吸了口气,缓慢地抬起头,垂在鼻尖的长发斜斜遮挡双眼,嘴角微微上扬,泛起一丝微笑,“你是我这么多年的心魔。感谢你的出现,天亮时,你和我的心魔,都会消失。”

一片树叶,经不住夜风反复撩拨,终于挣脱柔韧的枝桠,悠悠飘落,坠入潮湿肮脏的烂泥。树叶的边缘被污浊的泥水浸染,缓慢却不可阻挡地向叶子的脉络侵蚀。直至完全腐蚀,化成烂泥的一部分。

然而,在煦暖的阳光里,它又会氧化、分解,化成植物所需的物质被树根吸收,再次成为枝头的一粒嫩芽,舒展成翠绿的树叶。

“心魔?能在月无华心里有一席之地,不胜荣幸。呵呵……大话说多了,当心闪着舌头。你怎么可……”

“方旭东,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挥起军刀,斩断一截树枝。似乎只有这种发泄的举动,才能略略平复收拢混乱的思维。

“我的回答,早写在《铸剑》里了。你看不懂,怪我咯?”

《铸剑》?阿千、三郎、狐变,黄衫、圆脸老人……

难道这一切,都和竹简上的恐怖记录有关?我的脑子里隐约冒出一条不清晰的曲线,贯穿着零零碎碎的意识片段,却总感觉少了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树林中,传出一声幽怨的女子叹息:“明镜本无台,菩提亦无树。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月无华,你的执念,又何必如此深重?他,不过是蛊族为了应对《枫桥夜泊》秘密的可怜人,和你又有什么不同?”

还有一个人?是了!那个饭店的女老板,和大学偷情致死同名同姓的李晏!

方旭东是蛊王,那她是?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和他们说那么多干什么?为了这一天,我们等了这么多年。何必和死人废话。”隔着野林子看不到,我都能想到方旭东那双小眼睛里面闪出的不屑。

“唉!”女子的长叹声渐渐远去,终成回荡在树林里的午夜呓语,“由着你吧。”

“南瓜,你应付左边,我对付右边。”月饼摸出几枚桃木钉,扣在手中,“小心点儿。”

左边?

我微微愣怔,没时间想太多,顺势向左看去。夜色太深,茂密的枝叶将月光铰得支离破碎。光影斑驳中,我看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从杂草丛里慢慢探出……

很多年前,在日本,我曾经亲眼目睹由人变狐的全过程,场面太过惊悚诡异,至今仍是挥之不去的梦魇。接下来的几分钟,我所见到的场景,直到现在坐在电脑桌前,打字记录这件事情,依然心有余悸,汗毛根根竖立。

夜半钟声(十二)

我紧绷着身体,握着军刀的右手指节“咯咯”作响,使劲咽了几口吐沫,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极度惊恐的视觉冲击。

草丛里,影影绰绰亮着两颗葡萄大小的红色圆点,忽开忽合,悬空留下几团残影。

我心里一凛:“反派现身前,整这些没完没了花里胡哨的东西干啥?就不能痛痛快快来个正面对决么?刚解决了蛊鸦,又冒出这玩意儿。瞅这眼珠子,怕不是狐狸还是黄皮子?”

“哗啦啦”杂草作响,乱草中探出长满红色绒毛喷着团团白雾的尖鼻子,拱出足有排球大小的狐狸脑袋。

继而,才是足以挑战视觉恐惧最极限的景象。

那只狐狸抬起成人胳膊粗细的前足,从草丛里探出半个身子,赤红色狐毛如同波浪起伏,散发出一股略带腥膻的奇异香味。我这才发现,狐狸体型异常巨大,如果双腿直立,和我差不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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